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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京城待了一辈子,还迫不及待想出城呢。」

  「不会吧?听你们说,京城可是好好玩、好热闹的地方,我好想去看看,只可惜路途那么远,我又不可能丢下老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

  「傻话!你一个傻大妞进京城去,两天就给人卖掉了,还帮忙算钱呢。」

  「我才不信!别乱唬人!」



  两人斗着嘴,由大妞领着慕容开,往开饭的营帐走。高大威猛的身影旁,伴随着甩着大辫子的利落人儿,暮色中,相伴而去。斗着吵着,让他们暂时都忘了刚刚还在跟前的景熠凡。

  以及他去追的那名小厮。 

  第9章(1)

  景熠凡果然没想错。他一抓住蓝衣小厮的手腕,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太胡闹了!

  已经入夜了,营区里有轮班巡守的士兵来来去去,看着景军师抓住一个小厮不放,都投以诧异的眼光。



  当下解释也说不清楚,他索性硬拉着小厮,在弟兄们的注目中,穿越了营区,来到自己的帐前。帐门撩开,把人拉了进去。

  一进帐子,他就一掌硬扣住人家的双手,另一手则用袖子往小脸上擦。擦了两三下,雪白的肤色露了出来。眉儿弯弯、水眸圆圆,若不是他的芫儿,这还是谁?

  景熠凡因为太过震惊,低头瞪着慕容芫狼狈的小脸,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是谁让你这么胡闹的?」他沉声质问。

  她闭紧小嘴,一声不吭。

  「是不是偷溜出来的?为什么这样打扮?这一路上又是谁照料你?」景熠凡的声声追问都好严厉。「这可不是到京城附近的山里去春游,你实在太任性妄为了!」

  想到这一路旅程漫长辛苦、风尘仆仆,景熠凡就心疼得快要发狂。又气又急,嗓门也不由自主的大了。

  慕容芫还是不吭声,死硬派。那倔强的模样,真是自小到大都没变过。景熠凡到此刻才稍微体会到将军的心情。

  他不是不知道慕容芫吃软不吃硬,但——

  慕容芫给抓得手疼,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握。景熠凡自然抓得更紧,高大身影靠得更近,居高临下,逼问不合作的人儿:「你最好快点交代清楚,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样?她扬起下巴,桀骛不驯地瞪回去。人都己经在这里了,还要问什么?

  眼看两人靠得越来越近,气息相接,他的唇都快碰到她带倔的小脸时——

  「姑爷,姑爷!」有人在营帐外细声急唤,「小姐是不是被你带走了?是不是在这儿?我找不到她——」

  一听见春诗的声音,景熠凡就放心了一些些。春诗是待在慕容芫身边最久的丫头,人细心可靠,一路上有她照料,应该是很妥贴的。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生气。他先命慕容芫在地上铺着的皮垫上乖乖坐着,不准打鬼主意之后,才走到帐外。

  春诗一脸忧虑地迎上来。「姑爷——」

  「小姐在里面。」他一反平日的温和,严词责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你家小姐这样千里奔波?谁准她这样冒险的?」 

  「小姐要做什么,我们何曾拦得住?」

  春诗愁眉苦脸,「这次领队的是奶娘的夫婿秦总管。她去求奶娘帮忙,让她偷偷跟来,求到后来都哭惨了,才只好……唉,我们为了小姐担了多大的关系,姑爷可知道?」景熠凡只觉一阵晕眩,「你的意思是,将军跟夫人都不知道?」

  「恐怕是吧,是瞒着将军跟夫人出来的,问起来就说小姐在景府休养。要不然,先是开少爷离家,然后又是芫小姐偷跑,让将军知道了,一气之下,谁知道会怎么样……」

  春诗越说越小声,到后来闭上嘴,不敢再讲了。因为平常总是客气温和的姑爷,此刻的脸色犹如要刮大风雪之前的阴霾,非常可怕。

  「姑爷……」春诗吞了吞口水,小心道:「您别太为难小姐。小姐是太思念姑爷了。而且她的怪病又……」

  「什么怪病?」景熠凡眯起眼,慢慢地问。

  「小姐她……」

  听完春诗转述病情,又低声交代几句之后,景熠凡这才转身回到帐子里。

  慕容芫正坐在铺在地上的大片毛皮上,小手好奇地摸着。见他进来,才收手坐好,又是一脸顽劣。

  景熠凡也坐下,与她面对面,营帐不大,角落搁着两个书箱,一个放平了充当桌面,另一个则敞开着,堆著书和纸笔。除此之外,就是地上铺的大张毛皮,一个衣包,简陋得不可思议。

  他长年住在这样的地方吗?慕容芫偷眼看着有几分消瘦,不似在京里修饰整洁优雅的翩翩贵公子,却多了几分沧桑落拓的景熠凡,心里好像有蚂蚁在啃咬一样,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营帐里安安静静,只听见外面偶尔经过的士兵低声交谈,或远处传来的马嘶声。炊饭用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巡夜弟兄手上的火把照明,除此之外,夜色低沉。

  景熠凡是军师,挑灯夜战的时候很多,自然有蜡烛。只见他用火折子熟练地点亮烛火,摇晃掩映处,两个人影投射在营帐上,默然相对。

  充当桌面的书箱上,搁着刚刚差人送来的晚餐。不过就是几样粗菜,两个面饼,一碗热汤。慕容芫被逼着吃了一些,口味虽然不差,但也绝不是她惯吃的精致美食。

  「芫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偷偷跑了这么远,到这儿来?」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景熠凡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耐心重问:「春诗说你患了怪病,不能说话。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休养?还有,你若是来找我的,为什么见到了也不开心,还拿石头丢我?」

  她还是不开口。咬着小嘴儿,扭开头,不肯看他。

  她一身宽大的粗布衫子真是荒谬,那顶可笑的帽子给揭去了,藏在帽里的长发披散,衬托着她刚洗净的雪白小脸,模样真是可爱又可恨,不能硬来,只能用计哄骗出真话。这点,景熠凡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当下他也不再多问,淡淡说:「不想说吗?那也好,我出去一趟,跟慕容副将、将军府派来的信差说几句话。你先睡吧。」

  就在这儿睡?她会说话的大眼睛望着他。

  「当然在这儿睡,不然睡哪儿?你嫁鸡随鸡,偏要跑到这儿来,不妨就过过看我在过的日子。」

  说得那么绝情,激起慕容芫的脾气。毛皮垫子并不厚,地上又硬又有小石头,光坐久就不舒服了,她却一声不吭地躺下。

  有骨气!景熠凡无奈地看她一眼。只能暂时放下她出去

  待他回来时,慕容芫已经睡着了。可见得有多累,这么硬的地也睡得着。有趣的是,她从衣包里拖了一件他的长衫出来,抱在怀里,小脸就埋在衣衫里头,睡得正沉。

  景熠凡在她身边坐下,就着跳跃的烛光,细细看她。

  瘦了不少呀。听春诗以及府里来的秦总管说,小姐在姑爷离开后,简直是不吃不睡;京里虽然把消息压住了,但知情的家人一天到晚到景府教训责备小姐,骂她不懂事,骂她胡闹,好像闹出私奔丑事的不是表姊,而是她似的。

  大概就是被骂得火起,索性真的私逃了吧。这小妮子就是这样的脾气,绝对不能硬来,只能捺着性子,用计慢慢磨出想要的结果。

  在她身旁轻手轻脚躺下,把睡梦中的娇软人儿搂了过来。她仿佛回到最熟悉的家里一样,迷迷糊糊中也忘了要抗拒,钻到他胸口,紧紧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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