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敢说,你帮着他们预谋多久了,以为我不知道?」
慕容开怒瞪着妹妹,严厉批判道:「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才嫁没多久,心都向着姓景的了!我是你哥哥,你怎可如此对我!」
吼声嘶哑痛苦,震得慕容芫小脸惨白,「我没有……我不是……」
「先别激动,待我好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说着,景熠凡一面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慕容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说得好,一切都是误会。」慕容开的凄厉笑声有如哭泣,长剑一挥,斩断了招展的桃树枝叶。盛开的桃花纷纷落下,连枝掉落在廊上。
从没看过慕容开这副模样的众人,此刻都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廊上安安静静,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
「哥哥……」慕容芫徒劳地想要解释,却被自己哥哥打断。
「不用多说了。景府不把雁依盼交出来,也得把景四端的去向交代清楚。否则,我与你有如这枝叶——」
慕容开的剑尖指着掉在地面、了无生气的桃枝,「虽是同根生,但要断,也是能断的!」说完,他决绝地拂袖而去。
慕容芫在丈夫的怀中猛烈颤抖,抖得连说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抬起惊恐的水眸,望着一脸忧虑的景熠凡。
「你先别慌,不会有事的。」景熠凡温声安慰着
只不过,他心里却也有着一样的疑问。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8章(1)
当景熠凡带慕容芫赶到将军府时,府里已经乱成一团。将军在吼、夫人在哭、总管愁眉苦脸,连奶娘都给找了回来,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前脚才进门,众人仿佛见到了一线曙光。急急抓住慕容芫,一迭连声地迫问——
「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又在兴风作浪了?是不是你鼓动你表姊逃跑的?」
「芫儿,这不是小事,你快说呀!」
「我……要我说什么?」被连串的问句轰得头昏,慕容芫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景熠凡扶住她。
「不管什么,都说出来!现在不是让你使小性子的时候!」将军吼声已经快把屋顶掀过去了。「你哥哥人都不见了,如今下落未明,要是有什么事,这全都是你的错!」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表姊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到底要我说什么?」慕容芫顿足,急得眼眶都红了。「表姊只说来找我聊聊,我留她吃晚饭,吃着吃着,我就累得睡着了——」
「一派胡言!谁吃着饭会睡着的?你给我说实话!」将军气疯了,认定女儿又在搞怪,大手一扬,险险就要挥过来一巴掌。
不过,景熠凡往前一步,拦住了。
将军的手僵在空中。当下才体认到,女儿已经嫁人,不再是不听话就能打能骂的那个小女孩了。
「将军,有话慢慢说,可以吗?」景熠凡温和地拦阻,「不如让我再问问芫儿,也许可以问出一点端倪。」
「你问!快问!」
「我已经都说了,真的……」
「之前你们不是挺熟的?见面时都聊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她有些古怪?怪在哪里?」
「她……只是安静了些,不大开朗,说要找我谈谈,但什么都没说啊!」
真的只有这样,雁依盼本来就静得出奇,和那群已婚女眷有天壤之别。在有才又有貌的雁依盼面前,慕容芫总有些自惭形秽,不敢随便造次,哪可能有多熟、聊多少私密心事?
景熠凡英眉一皱,显然不甚相信。他心里正迅速盘算思考着。
「那你想想,是不是曾经答应过雁小姐什么?」他耐心解释着,「你连随口答应乞丐要给他们吃饼,就真的每十天就发一次饼;也许你随口答应了雁小姐什么事。芫儿,这不是守信用的时候,还是说出来吧。」
他了解慕容芫。虽然外表刁钻蛮横,但内心纯真而热情,非常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像这一次,很明显地,是给雁依盼利用了。
不过,为什么是慕容芫?他的叔父又为什么似乎牵扯在内?
两个当事人都不在,连慕容开都不见踪影,所有的关键,都在面前这个小人儿身上,偏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定是你胡闹,出什么鬼主意要帮忙了!」将军又吼,「要不然,盼儿那么文静,怎可能说跑就跑?」
「盼小姐跟开少爷都快成亲了,只差请皇上指婚,怎么会突然这样?」奶娘苦着脸说。
「你要是知道你表姊上哪儿去,就快点说。」说着,她娘突然眼眶一红,「开儿匆匆忙忙就追去了,只骑了马,其它什么都没带,万一有什么意外……」
「他不用出意外,天黑之前没回来,我亲自出兵抓他!」将军气得一拍桌子,桌角立刻崩了一块,可见得力道有多大:「没有军令随便离开京城,这就是潜逃!」
此言一出,厅里众人全都一凛。
他们都知道潜逃是多大的罪名。抓回来的话,轻则落监,严重一点,还可能要斩首。
只见将军额暴青筋,景熠凡一脸凝重,而奶娘眼眶也红了,将军夫人则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你哭什么,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小姐,你快说呀!」
「芫儿,你仔细想想……」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包围住无助的慕容芫。她彷佛缩回了小时候,变得好小好小,惊恐困惑,六神无主。
为什么大家都逼她呢?为什么说了都没人相信?她到底做错什么?表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真的好想帮忙,可是真的没办法——
张口,却好似哑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要把慕容开追回来。
商议之后,由景熠凡带了军令以及精兵两名,连夜出城找人去了。至于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上哪儿去找?
这些年来,最接近、也是最了解慕容开的人,非军师景熠凡莫属,加上他多少知道叔父景四端的去向。如果连他都找不到,那真的就没办法了。
而慕容芫,则是独自回到了景府。
景府的下人很守规矩,没人敢多嘴多舌,偌大的府里,静得跟空城一样。丈夫不在身边;慕容芫独自待在华丽却寂静的房间,觉得自己简直像小时候被关在祠堂里一样。
彼时,被关一两个时辰就够久了;而这次,却是一日两日地过去,音讯全无,她孤独而无助地待在空城内,等待丈夫回来。
等到的,都是气急败坏的娘家人,母亲、姊姊……轮番来找她。不是哭,就是骂,要不然就是又哭又骂,软硬兼施,就是要她帮帮忙、行行好。
她莫名其妙成了罪人。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认错、帮忙。但这一次,慕容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时候他都来救她了,这一次怎么不来?
一直到贴身伺候慕容芫的丫头发现事情不对时,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少夫人,午饭可想吃什么?烧鹅好吗?小菜有拌笋,可以吗?」
「呃……」她徒劳地张口,却只发出无法辨认的声音。
「喝、喝口茶再说。」丫头倒了一杯热茶,让慕容芫润喉。
满怀希望的丫头,得到的,却依然是摇头响应。少夫人的脸色苍白,娇容惨淡,只是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