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芹抓来看。“什么叫深情的吻!有没有搞错?原始剧本有这一段吗?”
神呐!请原谅我的小小私心——穆法强自镇定地回答:“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灵感添上?”
也对,雪芹信任穆法,压根儿没想去求证。
“但——”雪芹看看剧本又瞧瞧他,表情复杂。“哎呦,我意思是,既然你很多部分都缩短了,就干脆想个办法把吻戏修掉嘛!”穆法挑眉说道:“你们经理不是交代一定得亲?”
“但——”雪芹哑口。
“放心!”他一副哥儿们模样揽着她肩。“这剧从头到尾所有接吻动作,都是罗密欧主动,既然是你主动有什么好怕,还是几个吻你做不到?”激将法向来好用,雪芹中计。
“我哪这么说过!我只是不习惯,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接吻,你就不觉得奇怪?”她想像那些看好戏的眼神。
我恨不得每天都来这么一次——他当然不能这么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还真有信心——雪芹搔搔头往他肩膀一靠,叹口气。“也对,那剧是我经理派下来的功课,我不顶谁顶?”
“现在应该睡得着了吧?”她看着他点点头,这会儿她脑子全在烦恼吻戏,江安治倒是被她踹到最底边去了。他像送小孩上床似,轻轻将她放倒床上,又拉来薄被密密盖上。
第4章(2)
“你要去哪?”他微笑。“我工作室还有工作,今天一定得画完,你好好睡吧。”
雪芹依言闭起双眼,只是穆法离开没一会儿,她却又抱着棉被枕头,小可怜似来到他工作室门边。
“怎么了?”穆法取下耳机看著她。只见她摇著一头睡乱的长发,小嘴抿了又抿,才小小声吐出一句:“我会怕。”
明知穆法在邻旁不远处,她好像也能忘记“那个人”了,可不知怎么搞的,越睡她越心慌。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
当然可以,只是一一穆法瞧瞧四周,他的工作室就是一个单纯的工作场所,两墙书架、一墙颜料柜一墙画纸柜,居中是他惯常使用的大长桌一一除了他现坐的椅子之外,根本没其他地方可以容纳雪芹。
“等我一下。”他走到客厅挪来一张沙发,雪芹见状想帮,他却摇摇头要她往里边移点就好。
他真的好疼她。雪芹看著他移动的身影忆起过去,几乎从两人认识开始,她便一直处在享受的位置。读书时一天三餐有两餐是他帮忙买的,看电影买票,也都是他偷空先去排队,她只要准时走到电影院就好……
“坐。”这张米色单人沙发容纳她刚好。
她拿来枕头调整了个舒服位置,盖好棉被,半偎在椅把上看穆法工作一一他宽大稳定的手熟稔沾取颜料,在纸上涂涂抹抹,接著拿著美工刀切下一个个形状迥异的彩色叶片。雪芹微笑看著他工作的样子,感觉像回到从前。
两人还在念大学时,她就很常待在社办公室看他画画。
说来,雪芹还是穆法的伯乐。当初要不是她执意将他的作品寄给出版社,说不定穆法不会走上插画这条路。他独树一格,笔法朴拙但构图精巧的画风,很快帮他赢得第一份合约。当时她就说他会红,而事情也真如她所言发展。
“穆法……”见他放下美工刀好一会儿没动作,她才开口说话。“我在想姚姚的事。”他皱眉一瞟,那是他此刻最不想听见的人名之二,之一当然是江安治。
“别皱眉嘛!我只是突然想到,刚好你不喜欢姚姚,如果我介绍她,然后你也喜欢,我现在大概就没办法坐这说话了。”他看著她多眨了下眼睛。真是七年来头一回,她竟然会开始烦恼他若交了女友,他俩关系会产生变化一一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雪芹继续说:“依我对我们女人的了解,如果你真交了女朋友,我跟你的往来八成只能私底下进行,我猜全世界应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接受她男友的“哥儿们”夜里来睡他家,还盖他棉被穿他衣服……”
“所以?”他调整椅子面向她。“你想说什么?”她做了个别扭表情。“我猜我是在嫉妒,嫉妒很可能会影响我跟你感情的那个女生,但是我又舍不得你孤家寡人一辈子。”
小芹在嫉妒。听见这他好开心!
他顺著她的问话反问:“你呢?假如今天你有了男友,但他却不喜欢我们俩的一一”,他停顿了下,才说:“交情,你怎么办?”
“问题不成立!”她双手交叉。“我喜欢的男人哪个不认识你?哪个敢不喜欢我们的交情?”
“就说是假如。”喔!她歪头想。
“不喜欢你跟我的交情,简单,就啊!”她做了个分手动作,表情多干脆。“我说过你跟我感情就像家人一样,哪个没心肝的会为了男人丢弃自己家人?至少我黎雪芹做不出来。”
“万一你真的很喜欢他,而他也真的很不喜欢我一一”
“怎么那么罗嗦!”她女王脾气发作,都跟他说不可能还问什么“万一”啊!“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万一,我喜欢的男人如果不能接纳你,就等于不喜欢我,就一句话,分手。”
她向来不说假话,穆法知道她的个性。
“好,我也跟你承诺,如果将来我的女友没办法接受我们俩的交情,我跟你一样,分手。”
“哎哎哎等等……”她摇摇头表示不妥。“你确定要发这种誓?我们女人心理我了解噢!绝对没有女人会愿意接受自己老公男友有女的哥儿们,你小心一辈子打光棍。”
“大不了就当你一辈子好朋友。”穆法说得轻松,可只有自己才知,他是左思右想几年才胆敢说出这种话。当然他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他心底还是留有一丝丝希望,她总有天会打开眼睛看见,深爱她的男人,其实就在她身边。
但也不可否认,依她个性很可能一辈子不会发现,而他也想好了,万一,最坏结局发生,他还是会强忍心酸祝福她跟其他男人,但他还是过著默默守候的生活。
不是故作痴情,而是怕雪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办法适时伸出援手。
雪芹在穆法的哄诱下,歪著头睡著了。他回过头继续拿起画笔,纸上画出一个黑色剪影,有他脸型轮廓,手里拿著五瓣小花,那是他用来取代签名的自画像,没有人知道那涵义,就连雪芹也不明白。
那花,代表他的心。月亮上穿著裙子的人儿一一穆法插画中也常出现这个主题,那是雪芹。穆法在月亮与男人剪影之间填上重重荆棘与山坳,最后剪贴上一把脆弱的梯一一那是他心头不灭的一丝火光。
哪怕与她之间的可能只剩百分一之,他也不允许自己放弃。
濒临绝种、该列入保育的稀有人类一一曾有朋友这么说过他,穆法一叹。
今晚工作完成了,他放下雕刻刀抹干净手上黏胶,蹑手蹑脚先去开了卧房门,再像捧著什么稀有珍宝似,将雪芹小心翼翼移到床上。
脸偎在枕上的她睡得多香!看著她粉红嫣嫣的脸颊,穆法有股冲动压抑不下。碰吧,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一一脑里念头刚闪过,他手指已做出回应。曲弯的长指轻轻抚过她脸颊,软嫩滑腻,虽没镜子他仍能感觉自己脸上绽出满足的笑。
说来还得感谢江安治,要不是他冒失吓著小芹,她今天定不会躺在他床上还跟他说那么多话。但说实在的,他一点都不感谢江安治,虽然他是因此才有机会偷摸到小芹脸颊,但他心头闪过的念头却是三个字一一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