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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今夜所有的事,你还认为我们是陌生人吗?”

  “我、我不知道……等等。”在看到他忽然走过来时,她忘记了嬷嬷要她顺从他的话,惊慌地问:“你要对我做那种事吗?”

  叶舒远停住脚步,问她道:“哪种事?”

  见他总是反问她,歆怡急了。“你别装傻,就是那种、那种生孩子的事。”



  这次不仅她满脸绯红,就连叶舒远的脸也红得如同煮熟的虾。面对说话这样直截了当的她,他再也没法继续逗弄下去,只得狼狈地撤退投降。

  “既然累了,你快睡吧,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真的吗?”虽然只是“暂时”,但歆怡仍毫不掩饰地大大松了口气。见他点头,她的身子往床里挪了挪,抓起一个枕头放在床中间,大声地说:“楚河汉界不可逾越,说话骗人你是小狗。”

  “别忘了,我是你的夫君!”叶舒远不悦地说:“难道你的私塾先生没有教过你,妇言最为重要的就是‘毋粗言,莫高声,忌闲话,休狂语’吗?”

  “有啦、有啦,你真的比我的私塾老夫子还像圣人呢。”歆怡哀叹着,躺进已经铺好的被子里,闭上眼后嘴里还咕哝着。“难道圣人不是人?不需要吃饭睡觉、屙屎撒尿、玩耍嘻笑?干嘛弄出那么多鬼东西来绑住人呢?”

  听她一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叶舒远真想好好洗洗她的嘴,然而看到她疲惫的神情,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吹灭了一根红烛。



  “别吹!”已闭眼躺下的歆怡一下子坐起来,大声疾呼。“点上!快点上!”

  叶舒远不明就理,但见她情急,忙将刚吹灭的那只红烛点亮。

  歆怡看到灯才又安心地倒回去,说道:“洞房花烛得亮到天明才是吉兆……”

  话说一半,她已沉沉睡去,全然不知她的新婚夫君正皱着眉头苦恼地看着她。

  叶舒远无法相信她真的在聒噪这么久后恬然睡着了!而他,却在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独坐灯下发呆。

  在回到苏州前,他本无意与她同床而息,一则因为彼此不熟悉,躺在一起徒增尴尬,二来虽有皇帝指婚,但极注重传统礼教的他还是认为“父母之命”不可废,因此在没有面见父母,拜祭祖庙前,他并不认为他与她的婚礼已完成。

  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在这个桀骛不驯的格格妻子面前,他越早树立“夫严”、“夫威”,让她记住自己的身分,对日后叶府的安宁越有好处,否则,她一定会把叶府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好在回江南的路还很长,他还有时间“改造”她。首先,他得改变她言谈的方式,其次,他得约束她的行为,让她明白他是她必须尊敬和服从的“夫君”!

  他坚定地脱掉长衫布鞋,小心地躺在床上。

  他想忽略身边有个女人的事实,可是平生头一遭与女人共寝,让他非常地不自在。耳边传来她细细的、平稳的呼吸,鼻息间隐约嗅到的女性馨香,他的心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这辈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四周一片寂静,很久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去看她,立即被她恬静的睡容吸引。

  安睡的女子都这么美丽吗?确定她不会忽然睁开眼后,他胆子大了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起她的五官,不得不承认这是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细致、优雅、完美。他真不明白,这样娇柔的美女,怎会没有温顺的个性?这么诱人的小嘴,怎会说出那种粗鲁的话来?

  看着她,他忍不住想道,如果她能与他夫妻同心,那他会很乐意帮助她,将她调教成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女人,与她琴瑟相和,做那种——唔,她是怎么说来的,“生孩子的事”?没错,就是那种事,还有其它许许多多快乐美好的事。

  怀着一种期待,烦恼的新郎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

  旭日渐曙,唢呐乐鼓声响起,太和殿前,一行送亲的队伍和众多身穿朝服的王公贵族,正陪伴康熙皇帝向即将启程的新人辞行。

  按照传统礼法,在乐鼓声中,歆怡与叶舒远以三拜九叩的大礼,向皇上谢恩。再奉茶给德硕亲王与福晋表示辞别。

  今天的辞行与昨晚的婚礼一样隆重,但多了些离别的伤感和骨肉分离的无奈,泪眼汪汪的德硕亲王夫妇直把女儿送出宫门,才转道回府。

  离了皇宫,送亲队伍迤逦出城,尽管天色尚早,但京城人都知道,今天是德硕亲王府的歆怡格格出阁离京的日子,因此前来送行、看新郎新娘的人群,将皇宫通往御河码头的各个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礼部派出护送额驸和格格回乡的船只,早已停泊在御河码头,其中有主船、副船各一艘,护卫船四艘。所有行李、嫁妆和路上需要的食物及水都已经装船。

  歆怡和叶舒远登上主船后,副船上的福公公一声号令,船队起航,往南而去。

  当熟悉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时,歆怡的心沉甸甸的,眼里充满了泪,但她悄悄地擦去,没让人看到。

  好在从未乘过大船的她,很快就被船上的新鲜事物所吸引,不时东摸摸,西看看,倒也淡忘了与家人离别的哀伤。

  “这船真大。”她兴奋地对秋儿说:“这舱房就像我们府里的房间一样,如果不是有点摇晃,谁会知道这是在船上?”

  “是啊,听福公公说,这是曾随皇上南巡的檀船呢。”

  “能得皇玛法如此宠爱,我真幸运。”她感激地说,逐一扫视着满室精美的装饰和摆设。当看到嬷嬷正在按照她的习惯布置床铺时,又说:“康嬷嬷,干嘛弄得那么仔细,我们又不是要在这船上住一辈子。”

  嬷嬷检视着锦衾丝褥,抚平绣枕上的褶痕,轻声道:“不弄仔细哪成?到苏州府前,这船就是格格跟额驸的家,得住得舒坦才行。”

  从早晨伺候格格起床漱洗,得知这对新人昨夜虽进洞房却未圆房后,她的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不圆房,哪是夫妻?不合婚,怎得子嗣?女子无子,在夫家怎会有地位?最最要紧的是,得不到额驸的怜爱,格格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懂乳母的忧虑,歆怡只是问道:“到苏州得多少日子呢?”

  “听说如果天气好,路途顺的话,两个来月就到了。”

  “两个来月?”歆怡感叹道:“难怪船上啥都有,连厨房、磨坊都备齐了。”

  “是啊,可这也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小户船家和跑船人,谁有这么好的待遇,大都是舱板上一躺就休息、睡觉,船头火炉一烧就煮饭、烹鱼。”

  歆怡看看窗户外的甲板,兴趣浓厚地说:“夜里我倒是想睡在甲板上呢,看着星星睡觉,听着水声入梦,那多有情致啊!”

  她的话让秋儿笑了,康嬷嬷则连声阻止道:“那可不行,格格是德硕亲王的掌上明珠,是当今圣上的宝贝,怎可折辱自己,睡到没遮没挡的地方去?”

  “就是,要是额驸知道了,准说格格没规矩。”秋儿也反对。

  “我不过说说而已,又没真的去做,你们干嘛那么紧张?”歆怡笑着起身,对秋儿说:“你比我早上船,一定都瞧过了,现在陪我到处看看去吧。”

  秋儿连声答应,主仆二人出了船舱。

  站在船尾,看着船后翻滚绵长的白色浪花,歆怡惊叹道:“这船跑得真快,可比我们在昆明湖的船舫神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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