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王得知继韩国后,赵国也被秦军灭了,正是欢庆之际,大王于小憩片刻后即要主持盛大庆典,迎接凯旋将士归国,此刻怎可能在心情大好的时候作恶梦?
这恶梦来得真不是时候,而且还要人命啊!
「谁想要寡人的命,休想!放肆!大胆!」赢政眼虽睁,但还处于恶梦的激怒中。
「大大大……大王。」今天当班的又是常贵,他暗叫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原以为大喜之日当差,绝不会出乱子,怎知,唉!他几乎想跳脚痛呼了。
「谁?!谁想杀寡人,寡人要先将那人拆骨抽筋!」赢政眼神愤怒的揪住趋前探问的常贵,常贵整个身子被拖上前,吓得几乎尿裤子。
「大大、大王……您作恶梦了……没、没人胆敢杀大王,没没……没人……」
「住口!」他额上的紫气更浓了。
「大、大王……」
「这天下多得是要杀寡人的人,每个人都想杀寡人,就连你这奴才也是!」他陷入疯狂之中。
常贵完全吓坏了。完了,这殿上数十条人命恐怕见不到日落的夕阳了!
「不,大王,没人要杀您,您现在很安全的,一点事也没有。」温软的声音忽然响起,赢政茫然的随着声音之处望去。
「曲奴儿?」他眼睛倏睁。
「您作恶梦了。」她尽量淡漠的告知。
他喘息的瞪着她。「寡人又作梦了……」
「没事了。」她向前跨了一步。「放下常公公吧。」声音还是一样温润生疏。
听了她的话,赢政手一松,咚的一声,常贵的身子落地,立时如狗爬似的爬离主子三尺之遥。要命,若曲奴儿晚来一步,接下来大王可能就要当他是刺客勒死他了!
他余悸犹存的瞧着大王见到曲奴儿后,额上紫气正渐渐消退中,不禁庆幸曲奴儿今日也有当班,有这「迷信」在,众人应当……应当还有救。
「妳过来。」赢政呼吸粗重,眼神依然狂暴,对着曲奴儿命令。
方才的梦境极为真实,有人在诅咒他,阴狠的要他的命,他需要有人让他清醒,告诉他那是梦,毫无意义的梦!
咬着唇,曲奴儿犹疑着要不要听话前进。
自从他上回说过不再勉强她之后,真的没再看过她一眼,也没找过她麻烦,这让她几乎要相信他真的放过她了,但她知道他有多记仇,多执着于自我的欲望,不可能真的就此放弃她的,他依然放她在身旁,只是想就近监视她,如虎似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此刻若轻易接近他……好吗?
「过来,快过来,唱曲儿给寡人听,寡人想听妳唱曲儿。」这时的赢政竟然露出虚弱无助的表情,曲奴儿一惊,心坎隐隐泛起不忍。他这软弱的一面鲜少有人看见,世人不知高处不胜寒,孤傲残暴如他也有弱的一面。
不由自主地,她卸下心防,迈步走向他,一接近,他立即一把抱住她。
众人见了一阵惊呼,大王竟公然抱住一个阉人,这……大伙倏地红了脸,心惊得不敢正视。
猛然被抱住,曲奴儿也是一惊。「大王?」他又想对她不利吗?她如惊弓之鸟般僵硬着身子。
却见他只是将头埋进她怀里。「唱吧,快唱吧,寡人要听到妳的声音,快唱,快!」他抱得很紧,紧到让她咸觉真的有人在追杀他。
她先是害怕的止住呼吸,而后才缓缓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咽着口水,开始唱起曲儿。她唱的是童谣,轻快的童谣,如此稚气的歌曲竟让他身子逐渐放松,没再那么硬邦邦。
感觉到他的改变,曲奴儿忍不住一笑。他虽是个残暴的君主,看来却也有脆弱孩稚的时候。小手轻拍着,不久后他缓缓地安睡起来,只是尽管闭目沉眠,双手却还是如铁链般紧紧拴着她,没一丝松脱。
这男人的脆弱总在她面前展露,她第一次察觉他似乎在对她撒娇,只是他所使用的撒娇方式,在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承受得了。
「怎么办?」一旁的常贵见大王已安睡,以口语问向她。
大王主持庆典的时辰将到,不唤醒他众将士必苦等,可若唤醒……常贵打了个冷颤。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无奈的叹口气,曲奴儿权衡状况后,只得伸出细掌,大胆的推了推已酣眠的人。「大王--」
「别吵,寡人还要睡。」赢政像孩子似的耍赖,将脸更往她怀里埋,曲奴儿不禁脸颊泛红,抿了唇。「大王,庆典的时辰已到,您不能缺席,还是起身吧。」
他在她怀里蹙了眉。「大胆!」
「大王,别睡了。」她轻拍他。
「放肆!」不愿意离开这难得温柔的怀抱,赢政抱着她,闭着眼低喝。
「大王,更衣了。」
「不要!」他耍赖到底。
一旁的宫人全都傻眼了,大王是在跟曲奴儿……撒娇吗?
深吸口气,她沉下声,「大王再不起身,奴才就先告退了!」
「妳!」他闻言,总算火大的自她怀中仰起脸来,瞪视着她削尖的秀颚。这女人真吵,他根本不想「醒来」,她却吵得他非得清醒不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说穿了,这女人就是不想让他抱!
「是谁允许妳抱着寡人的!」
做贼的喊捉贼,曲奴儿有些傻了。
「哼,更衣!来人,没听到时辰到了吗?还不更衣!」懊恼的自她怀里抽出身,赢政张口就吼人,吓得宫人们赶紧上前,颤抖着伺候,就怕慢了或一个不留神,倒了楣,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第五章
「大王,燕国人顽强,臣等建议,应该先将他们的太子丹擒来杀了,灭了他们的士气,之后要拿下燕国就不是难事。」朝堂之上,数百大臣排列,大臣手执笋板上前进言。
「嗯……」赢政只高坐台上,听着,却面无表情,无多大反应。
「大王,这兼并六国之事固然重要,但臣认为您的王后人选一直悬而未定,后宫无人为大王分忧解劳,也是国家隐忧,此事不能再拖,大王是否该早日立后了?」廷尉李斯见主子今日对国事的议题似乎不甚戚兴趣,于是转个事提。
政这才瞥了他一眼,接着抿嘴勾笑。「去,要人召来曲奴儿。」他忽然大声对着身旁的常贵说。
咦?朝堂之上,正在议事,召来曲奴儿做什么?虽不解,常贵还是不敢稍有迟疑,立即要人去急召曲奴儿入殿。
等候召人的这段时问,众人也在私下议论著,这曲奴儿是谁,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那回踩踏龙袍却死里逃生的事不说,日前才又爆出大王为了他亲赴刑场救人之事,这事在朝野闹得沸沸扬扬,众人几乎已认定大王真恋上一个合人了。
这虽不成体统,但后宫之中多得是肮脏荒诞之事,只要不明着来,私底下大王要如何荒淫一个闯人,他们也无置喙的余地,只是这会正在商议国家大事,大王突然召他上殿做什么?
而且瞧大王此刻的模样,阖着双目,半倚龙座,好整以暇的在等人,这意思莫非是这奴才没到以前,朝堂就休会了?
「大王,曲奴儿到了。」当大伙正在好奇时,常贵来报。
赢政这才睁眼。「人呢?」他没见到人。
「呃……在殿外候着。」朝堂之上,庄重无比,一般奴才若无当班,不准靠近。
「在外头做什么?寡人要她进来!」他不悦的怒斥。
「是。」常贵又赶紧出殿将人直接领进殿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