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连珠炮似地飙了一大段,黎灿闭起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会过去的。”
第10章(1)
由于季凌阳坚持出院回到季家休养,于是黎灿的目的地由医院换成了季宅。
等她到达的时候,已过了晚餐时间。季父季母和齐奕行都坐在客厅里,看到她一进门全站了起来,仿佛迎接什么贵客似的。
“你终于来了。”齐奕行松了口气。
“我今天就是要来帮你们骂醒他的。”黎灿绽开一个微笑,就像所有的阴霾都过去了一般。
“小灿……”可是季父季母却仍担心,怕她又伤了儿子的心。
“放心吧,难道你们怕我把他骂哭了吗?”她握住季母的手,“我保证,今天过后,凌阳再也不会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工作了。”
“看来你想开了?”齐奕行也终于放下这几日的提心吊胆。
“想不开的人一直是他好不好?”她朝他皱皱鼻子,跟公婆再三保证后,进到以前和季凌阳同住的房间。
少了她的空间,感觉上就是空旷了些,加上重重帘幕,窗户紧闭,季凌阳的臭衣臭袜丢得满地,房内的空气十分糟糕。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走到窗边将窗扉拉开一道缝隙,让空气流通,再大略收拾了下他弄乱的环境,忽然美眸瞄到靠在墙边的拐杖,心里打了个突。
他已经开始使用拐杖当辅助器了吗?依她的了解,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将疑惑存在心里,她坐到床边,看着他消瘦的脸,紧闭的双眼间是解不开的愁绪,她心里一阵阵地痛起来。
“你这个傻瓜……”她低喃,纤手轻抚他带着疤痕的左脸,感受到手上又刺又痒的,她进到浴室里,如过往和他相处时一般倒了盆水出来,先替他洗净脸,再仔细地替他刮胡子。
这么温柔的触碰及熟悉的感觉,就像在天堂一样,季凌阳眼皮一动,慢慢地醒了。
“黎灿?”粗嗄的声音唤着眼前人儿,他是在作梦吧?
“别动,我在替你刮胡子。”
她的手劲是那么轻柔,他也看到比先前整齐清洁的房间,季凌阳怀疑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把她的付出当作恶意,让他差点错失这种美好的感动。
被他定定地盯着,黎灿也微微不好意思起来。刮好胡子后,她拿起毛巾仔细地擦拭掉剩下的刮胡膏和胡碴,便想将水盆端离。
“别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有着急切。
“我只是……”
“别走。”不管她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她再从眼前消失,否则再见到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她无奈地放下水盆,坐到床边,开始今天来的目的。
“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因为我要用最短的时间站起来,然后把你接回来。”他看着她的目光,可说是痴迷了,越看,他越悔恨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有如此娟秀怡人的脸庞。
“所以那拐杖是……”
“是我买的,复健师不让我用,我不会自己买来练习吗?”他认真地说着,却被她轻捏了一把。
“你简直是玩命!”嗔怪地送上一记白眼。
“我只是很累。”布满红丝的眼睛和疲惫的表情,在在证明了他的话。“你走了之后,我没有一天睡好。可是我知道只要我越忙,你就可以越快回来,所以我就越来越忙、越来越忙……”他朝她虚弱一笑。“看,你这不就回来我身边了吗?”
“你这根本是苦肉计!”他声音微细得几乎像在示弱,令她心有点酸。“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做了!工作和复健要有节制,知道吗?”
“除非你保证不再离开我。”他抓住她的手缩紧,像是怕她从身边溜掉。
黎灿没有回答,只是和他四目相对,仿佛在比赛谁的耐性较好。
最后还是季凌阳先忍不住,急切地道:“不要拒绝我,黎灿,再爱我一次好吗?”
这简直是恳求了,心里仍恋慕他的黎灿,怎么受得了一向骄傲的他如此落魄。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若有似无地吐出几个字──
“我想,我中了你的苦肉计了……”
长久以来的折磨,终于在这一刻解开了,季凌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松懈下来,方才强打起的精神,也渐渐涣散了。
“黎灿,陪我睡一下,好吗?”他拿出最后一丝力气掀起被子,示意她躺进来。
没有多想,她一头钻进他的被窝,被他一把搂在怀里,两人的身体嵌合成一个完美的圆,季凌阳很遗憾这居然是他第一次主动抱着她入睡,却也很庆车,他还能有这个机会。
今晚,他应该能有个好梦了吧?
*
这一觉,季凌阳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像是要把这阵子的疲累一次睡回来似的,过了中午都还没醒来。
窗外啾啁的鸟鸣,还有房内清新的空气,好久没睡在这么舒适的环境了。床上的他微微翻了个身,大手便顺势往身旁搂去。
空的。
半梦半醒的他马上惊醒过来,张大眼睛瞧着倩影已然不在的半边床位。他先是沉下了脸,双手紧紧揪住棉被,眼中流露出惊惶,口里痛苦地低叫,“黎灿……”
她又走了吗?她不是已经答应他再也不离开了?
不!仔细回想昨夜的对话,她并没有承诺他任何事,陪他入睡,可能也只是同情他,更可能是拗不过父母的人情压力。
“黎灿!黎灿!”终是忍不住大吼出来,他拚命拍着床,就快承受不了顷刻间排山倒海而来的失落,只能以此发泄。
“怎么了、怎么了?”没料到,他口里呐喊着的主角,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到床边上下打量他,看他似乎没事,才松了口气。
“你作恶梦了吗?怎么一起床就大吼大叫?”黎灿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倒是冷汗流了一堆。
季凌阳突然紧紧地抱住她,害她一头栽进他的胸怀。“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
黎灿这才明白他方才失控的怒吼是为了什么,一股对他的怜惜溢满心头,只能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肩背。“你睡了好久,因为我再也睡不着了,所以就先起来准备一些东西……”
“准备什么?”他警戒地问,现在对于她的一切都十分敏感。
“准备你的食物啦!”她挣扎了下,却推不开他的怀抱。
怔怔地盯着她半晌,确认她没有要离开,他眉间的皱褶才和缓下来。
“不要再吓我了。”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落入地狱般的痛苦。
“你……”既然挣不开他,她索性犯懒地趴在他胸前,聆听他激越的心跳。“你没收到我寄回给你的纸箱吗?”
“我收到了。”他苦涩的一笑。“你并不想要,不是吗?”
“唉。”她微喟,捶了他胸口一记,“你一定没有仔细看,对不对?”
“我只看到礼服,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或许他会昏倒,除了劳累已到极限,瞬间承受太大的打击也是原因之一吧。
“所以你根本没看清楚。”她反手搂住他,这男人真是被她整惨了。“你的东西我是退回去了,可是我换过里面的纸笺。寄回新娘礼服,是因为你害我瘦了,礼服太大,你欠我好几顿大餐把肉补回来:至于钻饰,哪有用一张纸笺就求婚成功那么简单,何况钻戒应该要你亲手替我戴上吧!至于你的手表……”
她举起细瘦的手臂,那表正松垮垮地套在她腕上。“我勉强收下了,我也把项炼放进盒子给你了,还要你好好保管,哪知你根本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