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熟,对那种每天开口闭口名牌,寒暑假去哪个国家游玩,还是谁的爸爸又多了小老婆的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钱可以拿出来跟别人炫耀比较的。
比来比去,不就是比谁家有钱这回事。
可是要说她人缘不好也太武断了点,起码喜欢她的男生比枝头胡乱开的桃花还要多,经常,老师发下来的笔记有人自动自发拿,扫地有人代劳,值日生擦黑板、提水、抬便当……多得是自动献身的男仆,要不是她极力捍卫自己的书包,想代劳的人也不少。
像现在她才踏出教室——
“巴菲,我带了夏威夷的火山豆,是巧克力口味,送你。”矮个头的男生急忙拦住她的去路,献上跟父母寒假出游带回来的战利品。
没等她回应,另外一个瘦子把矮个子挤开,“夏威夷豆有什么了不起,这是我去日本浅草带回来的和果子还有大福,我妈说女生最喜欢吃这个了。”
“我有万峦猪脚……”
“好恶心!我有美国刚进口的掌上型游戏机,巴菲,我们一起玩。”
“走开!谁要跟你玩游戏机,巴菲是我的~~”
“巴菲……”
看着已经吵起来的男生,巴菲实在头痛,她越受男生欢迎,女同学就越排斥她,真是够了啦,这些臭男生要把她害到什么地步,她往后退了两步,再退两步,转身狂奔。
要甩掉那群聒噪般的男生很简单,因为太过熟练,十几分钟后她穿过半个校园,绕远路到了文化中廊,校门口在望了。
升上六年级,课本加上学校指定的课外读物、参考书,书本没少反而变多,拉里拉杂的东西,又经过刚刚狂奔、肩膀背着,手里捧着,几乎要把她压垮。
“啊喂,巴菲你跑那么快,后面有鬼在追喔。”很践的声音,耳热能详。
她如丧考妣般的低下头。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年,也不知道他是好鼻师投胎还是怎么着,只要他想,就能找到她,而且屡试不爽。
她加紧脚步,当作没听到,校园里,人来人往,她走快点可以甩掉他吧?
但是,头发一紧,背后的拉扯力量让她吃痛,不得不停下脚步——
“肉饼脸,林北在叫你听到了没?”一道人影窜到她面前,足足比她高上一大截,两人站在一起活像是七爷八爷出巡。
申烽火旁边跟着他的跟班,小胖跟少爷,这三人向来形影不离,是别人口中的“恶人帮”。
听听这绰号就知道他们有多匪类了。
“我有名有姓,你很够了喔。”摸着发痛的头皮,巴菲试着凶恶的口气怎么听都像撒娇。
这就是她不想留长头发的原因,申烽火那只贱手动不动就爱扯着她的头发玩,她这辈子除非摆脱这个煞星绝对不留长发。
“叫肉饼脸顺口。”他大爷倒是神清气爽,不同于制服的下摆因为过度活动早就脱离皮带跟裤子管束一大半掉在外面的邋遢,早上还干净出门的仪容也已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顺顺顺,顺你的头啦!
“你来我的学校做什么?”要逛大街,高中部比国小大上好几倍,干么非得逛到她的学校来,何况今天也是他升上高中部的第一天,这家伙会不会太混了!
“来接你一起回家啊。”难得他心血来潮。
“司机会来载我,还有,小声一点啦,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是让同学知道他们有什么牵连,她就头大了。
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男生有什么好喜欢的,爱慕者众,国中部跟高中部的女学生常常打成一团,就为了他是不是多看了谁一眼。
那些神通广大的女生自从发现他有她这么个“妹妹”在国小读书,居然来校门堵她,幸好她年纪小一点威胁性也没有,才得到了应该有的安宁。
偷瞄恶霸一眼,他虽然长得平头整脸,但是粗野的举止,应该任谁都看得摇头,那些女生的眼光究竟是以什么为标准的?
“认识我你很丢脸吗?”
巴菲把重物换过一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很麻烦。”
如果可以节省被莫名“关爱”的次数跟机会是最好,不想沦为争风吃醋后的牺牲品,两人除了在家里避不开的碰头,在学校,能避免就避免……以策安全。
“嫌我麻烦?”他心情超不爽。
“你自己看看,你一个高中部的学生站在这里怪不怪?”
现在的小学生可早熟得很,除了卡通,偶像也八卦得很好吗?!
“谁鸟他们!”很申式的说法。
只要是他老大不介意的,对他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小胖点头赞声,少爷也连成一气。
巴菲决定不再对这种人浪费唇舌,要是能说得动他,牛牵到北京就会变成马,天下红雨了。
一看她冷下俏脸,申烽火转过头叫两个死党先走。
小胖顶了顶他的肚子,挤眉弄眼。“老大,吃幼齿顾目啁喔。”
“吃你老二啦!”
这么限制级的对话真的出自现在小孩的嘴吗?巴菲无言。
少爷努嘴示意小胖别多嘴,两人手插裤袋,很屌的走掉了。
巴菲催眠自己自己耳鸣,什么都没听到,却也不停的把胳臂上的书左右轮流换手,显然不胜负荷。
“这么多课本,真变态,你不会放在教室抽屉里,干么全部往身上带?”申烽火抢过快要压断她手的课本,甩在肩膀上。
“我要先预习新课本,免得正式上课的时候跟不上。”她的脑袋比别人差,成绩不好看,妈妈已经打电话回来警告过她,学期成绩要是再没有起色就要给她请家教,二十四小时鞭策她。
第2章(2)
她不绷紧神经怎么行?
她不像某人,每天只带便当去学校,最后把便当空盒丢在学校两手空空回家,逍遥自在得像个散仙,什么压力也没有。
身上负载的重量全部解除,还真轻松许多。
申烽火没答腔,他知道巴菲的压力都来自哪里,对于姑婆的严厉,他们四个兄弟也没少吃过苦头,但是那个老女人对巴菲的要求更多。
摸揉着她的头,然后就很顺手的把空着的手搁在她的小小肩膀上,也没想到合不合宜、妥不妥当,起初是怀抱着想安慰她的纯粹,摸着摸着,她的发丝柔软滑顺得让人爱不释手,就连小小的肩膀也像一捏就会碎,在他想来这就是个子高的好处。
他手底的温暖让巴菲想甩又甩不掉。
他们的交情有好到可以随便在校园里勾肩搭背吗?
不过,她越不让他碰,他越喜欢突袭,两人打来打去,在旁人看起来像极了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得手的他有种模糊的快乐,直到坐上校门口等候的私家轿车,他才放手。
女孩子都像巴菲这样吗?
不尽然,他知道。
真要说他对小小幼嫩的巴菲有什么别的想法,当许多年后长大成人的他回想起来,他几乎可以笃定的说,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种下种子的。
***
空荡荡的大宅子,会回家吃饭的人不多。
早些年申亢跟申卫然或多或少还会来转上一圈吃顿饭什么的,自从申亢接到兵单服役去,另一个的外务多又杂,来无影去无踪,永远没有人知道他人在国内还是国外,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人的宅子就更空了。
巴菲有时候会想,要是她不住在这里,家里很多时候就剩下申烽火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会冷得跟冰窖没两样,他待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