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茵开着车,注意着路况,边分神听着母亲的抱怨。
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当年母亲未婚怀孕生下她,然后又结交新的男友,接着同居,后来办了结婚登记,于是她有了名义上的父亲。
小时候,她也常被继父打,直到她长大后,胆子也大了,扬言要报警,继父才不敢再打她,而现在,父母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更是时常动手动脚,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见母亲的情绪平复许多后,夏如茵才无奈地道:「妈,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我现在养得起你啊。」
「我怎么能离开他?他只是有时候心情不好,失去理智打我而已,你别想太多。」夏淑美昧着良心这么说。
「你是自己骗自己。」夏如茵摇摇头。总是这样,多少次她说要带母亲走,母亲总是这么回答。
夏淑美听了,转过头看着窗外,抿着唇不再说话。
隔天,夏如茵照常上班,当她看见雷扬贴心的又替她占车位时,愉快的笑了,虽然她知道他这么做是违规的。
她心头暖暖的,轻飘飘的。
把车停好后,走进店里,她便在沙发上躺下。她累坏了,昨夜送母亲去医院急诊,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家,等她卸好妆,洗好澡,都已经四点多了。
夏如茵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作了个甜美的梦。
梦中只有雷扬,他对她笑着,有点跩跩的,得意洋洋的,她真喜欢。
其实,她也跟母亲一样死心眼,没有原因的爱上一个男人后,就这样傻气的爱着,像画着一个圆,无论怎么画,都还是回到原点。
第3章(1)
星期天下午,夏如茵开了个儿童绘画班,仗着沈蔚的名气,来了很多小朋友。
画廊二楼的教室里,夏如茵拍拍手,笑咪咪的说:「我们今天来画这个画廊给你们的感觉,大家到楼下去,四处看看,然后上来,用颜色表现,先不用画图案喔。」她拿起画笔,沾了些颜料,又道:「譬如说,如果觉得地板像紫色,就直接画上去,然后哩,墙好像是黑色的,就再这么画,好不好?」
她在纸上先画上紫色,然后在紫色周围涂上黑色,如此示范。
小朋友们听了,闹烘烘的说好,然后纷纷跑下楼。
夏如茵跟在后面,让小朋友们在画廊里乱闯,她并不担心,倒觉得热闹,再说这些孩子都很乖,大都围在又在地上作画的沈蔚旁边。
沈蔚正随手乱画,先画出一道远山,又画出近树,最后在树旁点缀几朵小花。
小朋友看着,有人提出意见:「姊姊,这边的小花应该要多一点颜色才好,老师刚刚有说,画画要凭感觉,我觉得这边要很多颜色才漂亮!」
这画是沈蔚没事画来玩玩的,于是点点头,又在画布上绘出多朵彩色的花,而后回身对夏如茵说:「老师,这样可以吗?」
夏如茵笑了,道:「沈大师,你折煞我罗!」
「哪有?论配色,你比我强多了。」沈蔚回想起夏如茵的画作,幅幅色彩缤纷,很唯美。
夏如茵摇头,「可是我的画没有灵魂啊!我还记得以前老师总是看着我的画叹气,说从没见过这样有这么多色彩却没有生命力的画哩。」
她一直知道,自己当不成画家。
「你这是在抱怨吗?」沈蔚向她眨眨眼。
夏如茵哈哈笑了,拍手教小朋友们上楼继续上课,再看了沈蔚随手画的画作一眼,那幅画线条流畅,布局优美,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画中散发出闲适的心情,即使是简单的远山近树景致,仍然呈现出沈蔚独特的风格。
她并不嫉妒,因为,拥有色彩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小廖将玻璃门上的牌子转为「休息中」,接着来到桌前,打开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百元,然后瞄了一眼已经进入放松状态,腿跷得老高,眼睛直盯着电视,不时发出笑声的雷医师。
雷扬总说这时是他的partytime,看电视配大肠面线,满足了,才关门结束一天的工作。
所以,时间一到,小廖就得乖乖的拿出专门放大肠面线基金的铁盒子,认分的拿钱替雷医师跑腿买消夜。
再看了正哈哈笑的雷扬一眼,小廖努力的射出哀怨的视线,渴望雷扬某天良心发现,自己去买大肠面线,可惜徒劳无功。
十五分钟后,小廖带着热腾腾的大肠面线回来,雷扬终于把眼睛从电视前移开,拿过面线就准备吃。
这时,雷扬忽然停下动作,盯着小廖看。
小廖疑惑的回视着他,「怎么了?」
「后面。」雷扬收回目光,吃起大肠面线来。
小廖转过身,没看见有人,又将目光往下移,这才看见一只野猫,正亲昵的磨蹭着他的腿。「你又来啦,好久不见。」他抱起不怕生的猫儿,顺了顺牠柔软的毛,然后把牠放到中央的铁台上。
这是附近的野猫,时常出现,他总会拿些饲料给牠吃,偶尔请雷扬看看牠的健康状况。
小廖从角落拿来猫饲料,倒进碗里,放到牠前面,说:「快吃吧。」
待雷扬满足的吃完大肠面线后,猫儿也吃饱了,似乎正乖巧的等着雷扬替牠检查身体。
雷扬洗着手,对小廖说:「你下班吧,已经很晚了。」
小廖点头,又摸了摸那只猫,愉快的吹着口哨离开。
一如往常的,雷扬又听见小廖在门口催动机车油门的声响,持续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消失。
雷扬低头检查那只猫,发现牠的状况还不错,并没有挨饿的样子,八成是因为牠不怕生,总是主动亲近人,所以也有人像他们这般喂牠的关系。
「你很健康。」雷扬微笑,伸出手搔着猫毛,猫儿跟着动来动去,依恋着他。
夏如茵一进门,就是看见他如此温柔和煦的表情。
雷扬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她,挑眉询问她的来意。
「我正要走,看你这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她走过来,惊喜的看着猫儿,「你养的?我从没看过牠。」
「附近的野猫,说不定以后也会常去找你要东西吃。」
「真的?那我要准备什么给牠?我没养过猫呢,猫都吃些什么?」她兴奋的提出一串问题,也伸出手抚摸牠,见猫儿磨蹭她的手,她眯起眼睛笑了。
「如果牠去找你,你就来这里拿饲料 …到处流浪,一定有很多人给牠不该让猫吃的东西,虽然能填饱肚子,我想我们还是必须顾及牠的健康。」
夏如茵抬眼看他,道:「嗯,你是兽医嘛。」果然很专业。
他没有说话,头微偏,扬起眉,满脸「这还用说」的表情。
她收回视线,怜惜的看着小猫,「好可爱喔,喏,牠有没有名字?」
「野猫怎么可能有名字?」
「那我来取一个。」她爱替人取名字的毛病又犯了。
雷扬扬眉望着她。呵,她似乎陷入了热爱小动物的情绪里,彷佛这只猫已经是她的。
「你要养吗?」他问。
她笑咪咪的,看着猫儿边思索边回答道:「没有啊,你不是说牠会常来,取个名字比较亲近,而且叫起来也方便。」
雷扬耸耸肩,随她去,只是他还挺好奇她会取什么样的名字,想到上次她替他的爱车取的那些名字,简直惨不忍睹。
夏如茵转了转眼珠子,道:「嗯……就叫唐吉诃德好了。」
「唐吉诃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