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预言成真,餐厅收支不仅打平,还大赚,她相信无须太久的时间,「雪娃娃」便能再开第二家分店。
他距离成功之路不远了,也许还达不到他对自己的要求,但就她看来,他已经够成器了。
「董事长,如果你还在世的话,一定也会以他为荣的。」她对窗喃喃低语,轻轻吹了口雾,接着手指在玻璃上勾勒。
一把大大的伞,伞下写了两个法文单词,Joyeux & Neige,「欢」与「雪」。
她迷蒙地瞪着那两个单词,良久:心口一凛,手指连忙将其中的一个单词抹掉——不该是「雪」,能跟他共用一把伞的人应该是「兰」才对。
不是她。
方雪微微扬唇,噙着抹自嘲,她甩甩头,不许自己思绪继续沈沦,翩然转进厨房。
不管她还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只要能多待一日,她便要多保留一分快乐,悄悄珍藏在回忆的宝盒里。
她可没时间伤春悲秋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决定,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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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
午后的爵士酒吧,没几个客人,酒保懒洋洋地擦拭着酒杯,室内回荡的音乐旋律也很抒情,蕴着淡淡的哀愁。
「转眼都已经快过两年了呢。」程予欢悠悠感叹,举起酒杯,朝两个好朋友微微一敬,然后浅啜一口。
「你的餐厅最近生意不错吧?」叶圣恩问,他是趁工作的空档溜出来的,所以不喝酒,只点了一杯咖啡。
「应该很好吧!听说现在要到他们餐厅用餐,没在一个月前预约,还订不到位子。」另一个男人接口,他穿一袭黑西装,连衬衫都是黑的,五官还算端正,可惜眉角划了一道深疤,表情也太过冷淡严酷,教他整个人看来极度不可亲,活像个黑道出身的恶魔。
事实上,他也的确混过几年黑道,还是日本关西一个很有名的帮派老大手下的爱将。
他是关彻,程予欢的国中同学,却是在高中时代,彼此才培养出深切的友谊。
「说起来我们生意是挺不错的。」程予欢承认。「我现在正在盘算,过阵子说不定会在市区开一家分店。」
「是吗?那太好了。」叶圣恩为好友高兴。「如果有贷款的需求,随时来找我。」
「那当然,到时一定请你这个大银行家好好帮我规划。」程予欢笑容清朗,转向关彻。「你也一样,到时如果我们遇到什么商业纠纷,就麻烦你帮忙出面乔一乔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撂一群弟兄帮你砍人吗?」
「砍人倒不用,扁人就可以。」
关彻没好气地瞪他。「你还真当我现在是黑道大哥啊?」
「难道不是吗?」程予欢呵呵笑。「掌管了台湾半个夜世界,说你是暗夜魔王也不为过。」
关彻冷嗤一声,对好友扫上的「帽子」,不予评论。
「说正经的。」叶圣恩赶在两人又要开始进行例行性斗嘴前,将话题拉回正轨。「我最近听见一个有趣的风声。」
「什么风声?」
「听说有人要收购『Le Magicien。」
「什么?」程予欢震惊。「你说有人要收购我家——我叔叔的餐厅?」
「嗯。」叶圣恩点头,沈声解释。「听说自从你叔叔当上总经理后,经营方针一直很激进,之前还有你爷爷顶着,不让他冲太快,后来他正式掌权后,马上积极扩点,在亚洲各地开分店,又在香港及上海跟人合作开美食广场。」
「是不是冲太快,财务出现问题?」关彻了然地问。
「没错,听说从今年初开始,内部就一直传出有财务危机的问题,资金缺口不小。」
「什么资金缺口?」程予欢这个财务白痴,有听没有懂。「请翻成白话,谢谢。」
「就是周转不灵。」关彻瞥他一眼,好似很不屑。
瞧不起他吗?程予欢胸口一堵,命令自己忍住反驳的冲动。「我叔叔怎么会把公司搞成这样?不是才不到两年时间吗?」
「他太好大喜功了。」叶圣恩摇头。「虽然说『Le Magicien』底子还在,但资金问题不解决,很可能有倒闭的风险。」
「所以才有人想乘机介入收购吗?」程予欢问。
「只要周转不灵的问题解决了,『Le Magicien』就可以继续撑下去,所以听说你叔叔曾经有意把国外投资的饭店跟美食广场卖出去,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看中的是『Le Magicen』这块招牌。」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的是我爷爷一手成立的餐厅?」
「对。」
「到底是谁想收购我们家餐厅?」
「席进诚。」
「梦兰的爸爸?」程予欢瞠目结舌,一时无语,料想不到恋人的父亲,竟打算接收祖父毕生的心血结晶。
「你是说席梦兰?」关彻好奇地追问。「她不就是你以前的女人吗?」
「不是以前。」程予欢涩涩地更正。「我跟她还有两年之约。」
「什么两年之约?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放在心上吧?」他不提还好,一提关彻就忍不住冒火。「我真不晓得你看上那女人哪一点?被她吃得死死的!」
自从叶圣恩转述席梦兰是如何当众在宴会上否认她跟程予欢的关系,关彻就彻底对这女人无好感。
「一个为了跟心仪的女生约会,可以存钱存半年的人,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程予欢反唇相稽。
关彻闻言,似是被刺中痛处,眉心微微抽搐。「那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程予欢轻哼。「我敢打赌,现在再让你遇到她,你一样抵抗不了。」
关彻瞪他,四道雷电眸光在空中交会,滋滋作响,谁也不肯认输。
叶圣恩好笑地扬眉,说实在他很想撒手不管,隔山观虎斗,看一场好戏,但有件事,他更有兴趣。
「说实在的,予欢,我真的很好奇方小姐对你跟席梦兰的两年之约有何看法。」他闲闲地问,闲闲地啜饮咖啡。
「你说娃娃?」程予欢听问,横眉竖目的表情立时收敛,森冷的战意顿时化成一束似水温柔。「她……能有什么看法?」
关彻听出程予欢回话的口气不寻常,反应不甚自在,他身子往后躺,深眸也点亮兴味。
「你们现在在说的,就是那个陪予欢一起开餐厅的女孩吗?」
「没错,就是她。」叶圣恩微微一笑。
「你是在暗示他们两个之间有暧昧?」关彻显得兴致勃勃。
本来是暗示,经他这么一问,就变成「明示」了!
程予欢白好友一眼。「我跟娃娃之间没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她是我乾妹妹。」
「乾妹妹?进可攻、退可守,送礼自用两相宜。」关彻不怀好意地念一大串。程予欢气得七窍生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那样对娃娃!」
「不会最好。」关彻语气淡淡的,却噙着明显的调侃之意。「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肯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陪你一起出来打天下,我想她对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兄妹情分吧?」
「赞成。」叶圣恩投同意票。
「她对你,比席梦兰对你有义气多了。」
「嗯。」叶圣恩再加一票。
「这不是义气的问题!」程予欢咬牙,脸色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阴暗深沈。
「我懂,是爱的问题。」关彻依然是那略带揶揄的口气。「也就是说,你不爱那个女孩喽?你一点也不在乎她对你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