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她已泪湿枕畔,总是怔怔地坐在黑暗中无法继续入睡。
梦中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何找不到他,她会觉得哀痛欲绝,会悲恸地大哭呢?
那男人对她很重要吗?
可,他到底是谁呢?
是书浩吗?
不,有个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无法说明自己为何如此肯定,但,羽浵就是知道,梦中的男人不是书浩。
不是书浩,那他是谁?
羽浵不敢把这些问题告诉严书浩,因为书浩对她情深意重,可她居然常常梦见另一个男人,甚至为他心魂不宁,她有严重的罪恶感。
不该这样的,她觉得自己像个坏女人。
羽珊又吃了一块乳酪蛋糕后,好奇地问:“对了,昨天晚上我们一起用餐后,书浩哥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你去看个东西,到底是去看什么啊?”
提到昨晚,羽浵眼神一黯,握着刀叉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带我去看结婚钻戒。”
“啊?书浩哥要跟你求婚了?”羽珊瞪大双眼,快乐地尖叫。“姊,恭喜你,这真是太棒了!”
羽浵摇头。“我没答应……也不是拒绝啦,找只是说,不想这么快就结婚,我希望能过一阵子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羽珊非常不解。“书浩哥有多爱你,你应该很清楚吧?而且你们也交往多年了,感情十分稳定,你为何不答应呢?”
羽珊开玩笑道:“姊,你该不会以为书浩哥是我们的近亲,血缘太近,所以最好不要结婚?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书浩哥其实是我们的远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从小两家都住在同一个地区,往来非常密切,所以感情很好。”
“不是这个问题。”羽浵眼神飘渺,黛眉漾满轻愁。“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回失去的记忆。你知道吗,我常常走在街上,却茫然地停在十字路口,整个人拚命东张西望,冷汗直冒,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家?我该何去何从?我……我又是谁?在台湾,还有谁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人认识我、在乎我吗?”
浓浓忧伤笼罩她的脸。“我觉得自己是残缺的,是一副空壳子,不仅脑子空空荡荡,胸膛深处也空空荡荡的,好像游魂般飘荡在人世间。我连最基本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像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了解,根本没有把握可以好好回应书浩的爱,没有把握能给予他幸福。”
羽珊听得好心痛。“不是的,你不是残缺的人,你——”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有一个非常深爱你的男人!
惊骇地捣住自己的嘴,羽珊的脸色忽青忽白。好恐怖!她差点就说出最最不该说的话,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了!
望着茫然无助的羽浵,有一瞬间羽珊有股冲动,想告诉她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可下一秒,严书浩苦苦哀求的表情又在她脑中闪过。
羽珊知道书浩哥真的很爱羽浵,他不能失去她,所以,她只能选择闭嘴,只能跟自己的良心苦苦征战。
喔,她好痛恨自己的角色!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情如姊妹的好朋友,她不该帮着书浩哥隐瞒她很多事。
可,在那个节骨眼,自己真的以为那样做对她是最好的。
尤其书浩哥是那么深爱她,甚至为了她不惜向父亲下跪,请求父亲正式收养她,让她由蓝织宁变成章羽浵,改变她的户籍资料,也改变她所有的证件。
严书浩本身学的就是法律,在西雅图遇到织宁的时候,他的身分是执业律师。后来,因为要回到家族事业当接班人而放弃了原先的律师工作。
不过,专业的法律背景,还有以前在法律界累积出的人脉,让严书浩在进行很多事的时候都很方便。
基本上,蓝织宁的户籍在台湾,不过她早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加上她已满十八岁,是个成年人,无须法定监护人,因此,书浩派了一些懂法律的部属到台湾,打通关系后,顺利更改了蓝织宁的重要证件。
取得章羽珊她父亲的帮助后,严书浩透过合法的收养手续,让织宁变成章家的女儿,也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名字——章羽浵。
严书浩让“蓝织宁”这个名字永远从世界上消失了!
任何人想要追查蓝织宁的资料,都会一无所获。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巩杰修只调查得出织宁曾经搭机到西雅图,进一步的资料却通通消失,因为,他调查的人名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这是对的吗?
第4章(2)
羽珊常常想起另一张英挺而深情的男性脸庞——巩杰修。
倘若有一天羽浵发现巩杰修的存在,发现这个重大的骗局……
天啊,她根本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样做应该是好的,至少,可以让好友的人生顺遂一点,少流点眼泪。
虽然说织宁和巩杰修深深相爱,但他们情深缘浅,巩家的长辈非常重视门当户对的观念,完全无法接受孤儿出身的织宁当儿媳妇,就算巩杰修极力抗争,也势必会伤害到很多人,就连织宁和杰修自己也会受伤的。
唉,那是一桩不受祝福,充满泪水的恋情,太苦了,看不到未来。
所以,羽珊衷心希望重生的羽浵可以在书浩哥的身上得到幸福。
关于这一点,羽珊倒是很有把握,她知道书浩哥对羽浵情深意重,他一定会继续求婚,以最大的诚意打动羽浵,他们两个终究会结为夫妻,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生活,羽浵这一辈子都会很幸福的,她没有对不起好友。
不敢再提起会让羽浵伤怀的事,羽珊刻意转变话题,告诉羽浵台北市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还计划这个周末要一起去搭猫空缆车,到山上喝茶、赏夜景。
*
喝完下午茶之后,两姊妹兴致高昂地冲到百货公司血拼,又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打道回府。
他们住在东区一处高级住宅区。严家经营跨国房地产投资,在全台湾拥有很多栋高级豪宅出售,包括他们住的这一栋。
严书浩把这栋豪宅的顶楼留下来自己住,偌大的顶楼只区分成两个单位,一间送给羽珊,他跟羽浵则住在隔壁,各自拥有七十几坪的宽敞空间。
羽浵泡了个香喷喷的玫瑰精油澡,换上款式保守的睡衣,吹干头发后走出浴室,抹了点婴儿乳液当保养品。
虽然书浩跟羽珊常常送她整套的名牌保养品,不过她一直不习惯搽太多保养品,也不搽任何香水。天冷时,就把婴儿乳液抹在脸部和全身,她喜欢婴儿乳液的淡淡甜香。
抹好乳液后,外头传来敲门声。
“浵,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请进。”
严书浩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笑吟吟道:“累了吧?喝杯热奶茶,待会儿早点睡觉。”
“谢谢。”羽浵接过瓷杯,深吸一口奶茶散发的芳香。
书浩哥真的很疼她,每天晚上都亲自为她准备她最喜欢的热奶茶。
严书浩望了羽浵放在地上的购物袋,吹了声口哨。“天啊,你跟小珊该不会把整间百货公司全搬回来了吧?告诉我,你们还有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羽浵嫣然一笑。“没这么夸张啦,而且小珊买得比我还多呢!她啊,是个不折不扣的购物狂。看上了一款包包,因为爱不释手,居然把三个不同颜色的通通败下来!我跟她逛到脚快断了,她还拉我去做脚底按摩,按摩完后又生龙活虎地继续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