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父亲之间的战役,与她完全没有关系。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蛰伏的猎豹,静静地在布局,等待在最完美的时机进行反扑。
「你也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她勇敢地探询:「你被逼出核心团队之外,与我有关对不对?」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他沈下脸说道。
「你不想谈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就算谈了,问题也不能解决。」他眉心纠结,冷声说道:「以后,我不许你再提起这个话题,所有的纷争我会解决……」
「我只是想关心你,想减轻你身上的压力与负担。」她挫败地垮下肩,坐在床上。
「我们之间只要关心彼此,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压抑不住胸臆间郁结的怒气,于是拿枕头说道:「我不想跟你起无谓的争执,今晚我去睡客厅,让彼此冷静一下。」
绮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泪水不争气地流出眼眶。
她不想和他为了齐家的事起争执,更不想让他变成一株被折去羽翼的天堂鸟,她想要他恢复过去自信的神采。
她该怎么做才能化解彼此之间的歧见,她真的很想为他做些什么……
她搂着被毯,看到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他没有睡在她的身边,也是第一次的争执……
隐隐约约中,她感觉到那暗涌的黑云覆住了他们的爱,一点一滴吞噬掉幸福的曙光……
*
下过雨的夜空,连星星都瞧不见,只有凄白的街灯映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几处坑洞仍积着雨水。
今晚是齐元博的六十岁大寿,齐家在天母的豪宅举办了—场小型的晚宴,邀请亲朋好友和政商名流共同参加。
蓝绮幽穿着一袭莹白色的洋装,搭配粉色的娃娃鞋,和齐定浚一起前往齐家为齐父祝寿。
以往碰到齐家的家会,她是能避则避,就怕让双方都不愉快。但自从她由齐定杰的口中得知齐定浚因为她而承受巨大的挫折与压力,她认为自己有义务平息这场纷争,不再让齐定浚为难。
况且,与齐家的分歧与冷战像是一根利刺,戳刺着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让两人之间产生了芥蒂……
齐定浚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觑着她沈凝的小脸,再一次劝说。「绮幽,我看你还是别陪我回去,等会儿在路口的咖啡厅坐一下,等我参加完宴会再带你回家。」
其实齐定浚也不是很愿意参加这场宴会,但他身为齐家的长子,就算暗地里与父亲闹得不愉快,还是得出席宴会维持台面上的平和。
「那怎么可以。」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温和安慰。「我是你的妻子,怎么可以让你独自一个人参加晚宴?那你会很没面子。」
「我不在乎那些。」齐定浚觉得无所谓,他只是担心双亲又摆脸色给她看,让她受委屈。
「但是我在乎,我不要让外人说你娶了一个没家教的老婆回家。」她低头,抚着平坦的小腹低声说道:「宝宝,妈咪是不是应该要陪爸爸去参加宴会?」
齐定浚宠溺一笑,被她顽皮的举动逗出笑容。
「宝宝也赞成我去,现在两票对一票,你输喽。」绮幽甜甜一笑。
言谈间,齐家豪宅已经近在眼前,齐定浚将车子停在巷口,牵着她的手一起踏上湿漉漉的石阶,穿过近百坪的庭院,盈眼所及都是盛装打扮的宾客,好不热闹。
为了这次的寿宴,女主人何燕俐特地聘请五星级饭店的主厨和派对规划师,举办了一场奢华又低调的晚宴,将整个庭院系上璀璨的灯泡,还请了小乐队在现场演奏。
「嗨,定浚,好久不见。」一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士走过来向他打招呼。
齐定浚低头附在绮幽的耳畔说:「他是『齐飞电迩』桃园厂的厂长,我必须过去和他们聊一下,你先找个位子坐下来,吃点东西。」
「要不然你们先聊,我把礼物拿去给爸爸,顺便跟他们问好。」绮幽取过他手里的提袋。
「你一个人可以吗?」齐定浚不放心地皱起眉头。
「今晚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又有这么多宾客在,我想他们为了顾及颜面,应该不会让我难堪的,你别担心。」她压低音量安抚。
「那好,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闲聊几句,等会儿就去找你。」齐定浚细心交代。
「嗯。」她点点头,环视庭院一圈,在众多宾客里寻找齐父、齐母的身影。
她见到齐元博和何燕俐两人站在露天泳池旁的走廊,交头接耳好像在商谈什么似的,她小心地踩着又湿又滑的石阶,一阶一阶地踏上走廊,这个地方是整间房子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以观看到台北市区万家灯火的美丽夜景。
「爸、妈。我和定浚祝您生日快乐,这是他托人由瑞士带回来的手表,希望您会喜欢。」绮幽恭敬地将装着钻表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
一见到绮幽,何燕俐拉下脸,转过头佯装没看见她,迳自啜饮手中的红酒,眺望着前方的景象。
「定浚人呢?」齐元博冷肃地质问。
「他正在和桃园厂房的厂长谈话,等一下才会过来和您们打招呼。」绮幽诚惶诚恐地说,就怕一不小心又让他们不高兴。
「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还有一些事要谈。」齐元博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爸,我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绮幽软软地央求。
「你想说什么?」齐元博一脸纳闷,连何燕俐都好奇地偏过头看她。
「过去是我们太过任性、太不懂事,让您们不高兴,可以请您不要再生气,原谅我们好吗?」绮幽的声音低低,卑微地恳求。
「你凭什么要求我原谅你?!」齐元博沈下脸,厉声指责。「因为你执意要嫁给他,阻挡了齐家的利益,那是几亿元的案子你懂吗?」
「不过,如果你愿意离开定浚,那我会考虑原谅你。」何燕俐忍不住插话,还是处心积虑地想把这个碍眼的媳妇赶出家门。
她摇着头,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爸,就算嫁给定浚是我的错,那也请您不要再惩罚他了好吗?可不可以请您恢复他以往的职权?」绮幽不放弃地哀求。
「他终于忍不住,派你来求我?」齐元博犀利的眉眼直视着她,冷冷地讽刺。
「不是的,是我自己来求您,请您不要再生定浚的气。」她的眼底泛起诚恳的泪光,不停地苦苦哀求。
「你求我们?」何燕俐冷哼一声,无情地说道:「我们才要求你,求你离开他的身边,不要再来破坏我们全家人和谐宁静的生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叫他不用上来和我打招呼,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齐元博挥挥手,示意要她离开。
他们讥刺狠绝的话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刀刃,不仅割伤了她的心,也逼出了她的眼泪。
绮幽垮下肩,沮丧地步出走廊。
她只想安分地待在齐定浚的身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的爱情呢?
难道爱上齐定浚真的是一场不能原谅的错吗?如果这是错误,为什么他要回应她的感情?上天让她拥有两人爱情的结晶,难道不是为了延续他们的爱情吗?
屈辱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忍受不住激动的心绪加快脚步,步下湿滑的石阶,倏地,她单脚踩空,整个人跌坐在石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