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让他在唇上印了一下,童遥立刻将头转回避了开。她的心情让她没办法和他那么亲昵,虽然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但她还是需要时间平复。
「怎么了?」她的抗拒虽细微,陆其轩依然察觉到了。会是宇丞不小心说了什么吗?他的心开始忐忑,却又不能不打自招。
「没有啦,」童遥强装出无谓的笑。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胡思乱想,那样的指责太重,等于是将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全然抹去。「我人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担虑地抚过她的脸颊。
「就、就……MC……」把这个拿来当借口,她脸都窘红了。但这也不算在骗他,因为她MC真的来了。
陆其轩顿住。
「……真的很不舒眼?」从未经历过的他,没办法理解那是什么感觉。
「睡一觉就会比较好了。」舍不得他担心,童遥柔柔地微笑。
「那你还待在这儿?」他立刻赶她回去休息。「我开车送你回去。」
「没舒服到不能走路啦!」童遥啼笑皆非,心里的怀疑一丝丝地褪去。她怎么能把那种想法套在他身上?他对她和宇丞的感情,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第9章(2)
送她离开家门之后,陆其轩走回沙发坐下,仰首靠着椅背,徐长地吁了口气。
今天下午庆梅又打电话来约了这礼拜天要和宇丞见面,这代表他必须再一次说谎骗童遥。
这种罪恶感他能忍受多久?但宇丞从母亲那里离开之后的反应,让他无法对童遥说出事实。
难道外人付出再多的感情,都敌不过血缘的连系吗?并不是他想说前妻坏话,但他可以察觉得到庆梅对小孩的关心是有所缺乏的。
像宇丞健康手册上预防针的空格,还是童遥带着宇丞把它们补齐。既要考虑到哪些疫苗施打的日期不能太接近,又要担心施打之前的空窗期会不小心感染病菌,她是真的把宇丞当成自己的小孩在疼。
如果只因为血缘关系就抹灭了她对宇丞的爱,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陆其轩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由衷期盼宇丞能够明白谁才是真正关怀他的人。
*
当陆其轩第二次要她放假让他们父子单独相处时,童遥整天都坐立不安,好几次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他,但手机一拿起,心头挣扎许久,她还是放下了。
她要怎么问?他若说他们在某个地方玩得正高兴,她能质疑他吗?答应让他们培养感情的她,能临时反悔说要加入吗?她只能忍着,一直忍着。
隔日一接宇丞下课,她立刻把他带进浴室说要帮他洗澡,甚至等不及宇丞自己脱衣服。
结果,才刚脱掉他的上衣,所见情景让她必须紧紧咬唇,才能不哭出声。
因为她看到他的身体上,除了上礼拜那些她做过治疗已经快要消褪的旧伤之外,又添了新的伤痕,甚至还有一条条像是被东西抽打的痕迹。
她忍不住蒙着脸啜泣了起来。要她怎么再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多想?不管小孩再怎么顽皮,也不会撞出这种伤痕!
「遥遥阿姨……」看到她哭,宇丞慌了,小手不断地帮她抹眼泪。「不要哭,宇丞会很乖,你不要哭……」
「阿姨不哭,宇丞真的很乖。」童遥抬头对他微笑,泪水却说什么也停不住。
不想让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举发和维护父亲之间的自我责难,她没再追问宇丞,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底。她不想相信,但种种迹象逼得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事业有成,目前生活也都很平静,为什么会突然动手?不管过去如何,但至少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曾做过这些事,不是吗?
是因为这段期间他的情绪真的得以平静?或是那只不过是他在勉强抑压?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故态复萌了?难道是因为和她交往,造成了他不得不宣泄的压力?
依他的聪明,怎么会以为她不会发现?还是他根本不在乎她会发现?他又是怎么做到面对她仍能维持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在想什么?她真的不懂……
越多冲突的疑问,她越问不出口,她害怕面对那个时刻,当看着深爱的男人对自己承认他犯下恶行时,她该如何自处?该用什么眼神怎么看他?只要一想到,她就怕得全身发颤。
她知道只要有她在场,宇丞不会有事,在他提出下一次和宇丞独处的要求之前,她可以放心宇丞的安全。所以她一直拖延着,一边犹豫要如何让他认罪,一边充满鸵鸟心态地给自己缓刑。
但她没他的本领,她笑不出来,更没办法和他有什么亲密的互动。她不断找借口,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以往他下班后让人期待的密会时间,变成了一种折磨。
陆其轩当然察觉到她的疏远,也发现到她的笑都是强撑出来的,但只要他一问,她就说没事,眸色却变得更加黯淡,甚至不愿直视他。
那筑起防备的态度让他心疼又自责。她一定发现了什么,却不肯跟他说。
这几天,宇丞变得越来越沈默寡言,脸上找不到笑容,而他和她的关系陷入了僵局,他气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槽,却在此时,庆梅又打电话来订下一次的约。
他知道想见儿子不是她的错,但他忍不住对她频繁的打扰动了怒气。至少在她出现之前,一切都很好!
对于丁庆梅的要求,他答应了,但同时也下了决定。这一次让宇丞和庆梅见过面后,他会先好好地跟宇丞谈一谈,然后,他会将一切全部告诉童遥。
如果宇丞无法接受童遥成为新母亲的人选,他会给予她支持,陪着她一起努力。
如果宇丞可以接受,他也不会禁止庆梅来看孩子,但他不会再瞒着童遥,他会带着她一起接送宇丞,让庆梅彻底明白不管是在他心里,或是宇丞心中,她都已无立足之地。
*
礼拜日下午,童遥抵达了陆其轩公司楼下。她仰头上望,午后的日阳照得她眯了眼。
他前天又提出要她放假的要求,她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今天,独自在家的她一直强迫自己放空心思,等着时间流逝,直到下午她才拿起电话拨打。
她先拨了他家的电话,没人接听。然后她拨了他在公司的专线,他才接起喂了声,她就挂掉电话,在放下话筒的同时,她的心也冷了。
施行家暴的地点不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而言,少数几个隐密的地方,除了家里,就是公司。而说要带宇丞出去玩的人,目前人在公司。
童遥再次望向他目前身处的大楼,深吸口气,把所有心痛难过全都抑下——就是今天,她要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用任何理由骗她。
她拿起手机,按下他的专线。
「喂?」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她的指尖和她的语调一样冷。「可以下来吗?我在你公司楼下。」
那头的他沈默了会儿,然后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会通知警卫,你直接搭电梯上来。」
童遥走进大楼,跟警卫换了出入证,搭电梯到了他办公的楼层。电梯门一开,看到他倚墙站立,无言地看着她。
平常该是人来人往的通道,现在只有他们俩沈默对视,静得可怕。
「宇丞呢?」隔了会儿,她缓缓开口。他心虚了吗?所以干脆什么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