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门子解释?
「租金我会给你的。」那附近的房子都是黄金地段吧?租金贵得吓人,她付得起吗?
「再说吧。」他不置可否。
路猷雅朝着他眉宇的坚决看了看,决定让步。跟他争辩她从来没赢过,这回看起来又是同样结果。
申卫然依着她坐,用温热的掌心包围住她的,开始漫长的等待。
她没有反对,这节骨眼,她需要这份温暖。
这一台刀从下午开到晚上九点,九点整,手术室外的对讲机响起——
「路阿土的家属,路阿土的家属在不在?」
路猷雅从椅子上跳起来。
「别急。」他的声音如水涓滴,有着安抚人心的功能。
她稳住心绪小跑步过去。「我是路阿土的家属,我爸开刀还顺利吗?」可问到后来声音仍是抖了。
「开刀过程顺利,病人上了麻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接着手术室的电动门打开,医生跟病床同时出来了。
医生宣布了令人安慰的好消息——
「开刀过程还算顺利,脑部的淤血都引流了出来,接下来就要看病人的复元能力,还有接下来的复健了。」
路猷雅喜出望外,跟着推着病床的护士来到加护病房。
「病人要在加护病房待上一些时间,每天有三个时间可以来探视。」护士交代着注意事项,把病床推进了房内。
被关在门外,路猷雅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道温暖又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去打电话给伯母报平安,其他的我来处理。」申卫然把她支开。
他跟主治医生还有话要谈。
刚刚他捡到一张纸条,是从走开的路猷雅身上掉下的。
***
从医院出来已然午夜。
路猷雅才感觉到冷意,一件温暖的墨绿驼绒外套已经覆上她的身体。
「别着凉了,你生病起来很麻烦的。」
这人,才刚要为他的体贴有些心动,他又泼一桶冷水下来……直接把后面的话省略不是简单又省事。
「走吧,去吃饭。」
「这么晚了,还有卖吃的地方吗?」她没概念。
「跟着我走就有,而且是你没吃过的好料。」有人拍胸脯挂保证。
他偏食也爱美食。
「不用吃太好。」累过头,几乎没了胃口。
「那怎么可以,不给你吃好的,明天哪来的力气替我做事?」他似真似假的说道。
「我不会因为私事耽误到工作的,你可以放心。」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自己是吧。
但是不管怎样,今天之后,她唯有付出全部心力才能回报他的恩情了。
「我不需要你特别为我做什么,你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他替路阿土请了二十四小时看护,也把他转到单人病房,别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是没办法忍受路猷雅眼底的轻愁,总是想为她做点什么,让她肩膀上的担子不要那么沉重。
「谢谢。」
「如果可以,这两个字我暂时都不想再听到,朋友互相帮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这几天的表现早就值得票价了,我不是黑心老板,你总要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我也才能留得住你。」
好员工跟好老板一样万中选一,都难找得很。
更何况,他还想让他们的关系「升级」,对侍的「规格」当然不一样。
「我不能白白欠你那么多,太多了。」朋友吗?她目光稍黯了一下。
不过负担的确是减少了,她可以有好一阵子不闲为钱发愁,免去半夜睡不好、吃不下的苦恼,可是欠下这样的人情债,要怎么还?
「小雅,你今天烦恼忧愁的事情还嫌不够多吗?我们离开医院了,放下那些,等一下好好慰劳你的五脏庙,再回家好好睡个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看着她纤细的肩膀,开朗不起来的容颜,他突然对她那远在他国的哥哥不爽了起来。
这是一种没来由的迁怒,他固执的认为,一个大男人不管怎样,在自己的原生家庭发生变故时,都该回来尽一点自己的责任。
他把路猷雅带进一家门面素雅,用艺术字体写着「香香小馆」四个大字的云南摆夷餐馆。
以为过了用餐时间应该没有多少人,不料人声鼎沸,里面热闹滚滚。
申卫然要了间包厢。
两人坐定,手臂挨着手臂,路猷雅觉得身子一下烧了起来。
幸好绾着高髻、身穿云南白族服装的艳丽老板娘,亲自进来招呼。
「申三先生好久不见了,不知道您跟这位小姐要来点什么?」
「所有的招牌菜都来一份。」申卫然叫菜叫得非常大气。
「马上就来。」
看得出来他跟老板娘颇有交情,但对他浪费的行为很不以为意。
「等等。」她是不知道老板娘额头有没有滑下三条线,倒是她看不下去。「别听他胡说,我们就两个人,麻烦老板娘拣几样有特色的菜送上来就好。」
真是看不下去,花钱也不是这样个花法,这年头不只环境讲究环保,人们对食物也应该要有适可而止的环保想法才好。
「你干么阻止我?把所有的料理都叫上来,你才知道哪一样好吃、哪一样不好吃啊?」美食可以抚慰人心,一下子看到整桌美不胜收、令人食指大动的菜,她的心情会好一点吧?
「那吃不完的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想起他第一次到咖啡瘾,也是一口气把全部的餐点都叫齐,却没吃上几口的浪费行为,原来不是偶发事件。
「打包啊。」
在小雅面前他不敢说厨余反正有人会处理,几日相处,他了解这女人很特立独行,跟他以前交往的妹完全不同。
以前的正妹只要能带她们出门,不管血拚吃饭花他的钱绝不手软,没有人会真正设身处地为他想过什么。
当然,出手阔绰的他也不在乎那点小钱,让他另眼相看的是—份心意。
小雅很少浪费食物,不是那种不沾阳春水的女生,她节俭,身上的衣服讲求简单舒服,常常一条棉裤、T恤,素颜的脸蛋了不起涂点口红就算妆点过门面了。
老实说,一刚开始他还真不习惯这么朴素的女人,但久而久之,她的笑让他觉得舒服,两人常常一聊就忘了时间。
跟她在一起比跟那些漂亮的人形立牌要自在多了。
她不只生活独立、工作卖力,还孝顺。
「你真的打包回去,我就天天热剩菜给你吃。」
「不会吧?」他垮了脸,全身起鸡母皮。一想到自己每天每餐都只能面对回锅的发黄菜色,他宁可吃一个月的素食。
「没吃到的菜色,下次有机会还可以再来。」
「也对呴,我怎么没想到。」申卫然搔着下巴。
终于取得共识,老板娘掩着笑意出去吩咐了。
印象中,路猷雅一直认为申卫然这个人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眼里大部份时间只有自己的男人,却意外他竟然也有这么好说话的一面。
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当心存偏见的时候,不论对方做什么都看不顺眼,现在改了观感,又觉得他独一无二。
为什么呢?
第5章(1)
说是拣几样精致的上来,七、八样菜份量还是很满,这里的菜根本不怕人吃。
微酸微甜的开胃小菜,大薄片、乔头肉末、凉拌耳丝,颜色丰富鲜亮的确把路猷雅的胃口勾引了出来。
申卫然在等菜时,用纸巾折成的纸鹤筷架恰好完工,他往她前面一摆,连送菜的服务生看见都直呼可爱。
「你把纸鹤当筷架,我们算不算烹琴煮鹤啊?」那纸鹤歪着长颈的俏皮模样像在看着用餐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