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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管不着。”她再重复一次,语音细微却坚定。

  “你……”他真正发火了,火苗僻哩啪啦地在心底审起,瞬间燃卷全身,却无处可宣泄。

  然而她轻轻一句话便熄灭了所有的怒火。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些?”



  是啊,他是她什么人?有何资格管她问她?

  他猛然神清智醒,这才真正发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吻了好友的新婚妻子。

  身为停云挚友的他,竟然起朋友不在时到他家偷香窃玉,对象还是他新婚夫人!

  他究竟怎么了?竟做出这等胡涂事!

  李宸心念狂转,一双幽眸怔怔凝定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孔,她浓密的眼睫低掩着,后瓣微微颤动,恍若在微风中轻颤的花朵。



  他不禁自喉头运出一声低吼。

  为什么?就算在如此自责的时候,他竟然还是为她心动!

  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捉住李琛,他蓦地转身,大踏步离开现场。

  他走得那么匆忙、那么急促、那么充满自责自悔,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人儿正痴痴凝望他背影,而那细嫩的颊畔缓缓滑落两串珠泪。

  第三章

  “少奶奶最近怎样了?心情还好吗?”

  定远将军府的大厅上,完全失去平素恢弘气度的夏安国揪着两道花白老眉,焦虑地问着红儿。

  红儿摇头。

  “是吗?”夏安国也跟着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也难怪她心情好不了,停云高家大半月只捎来一封家书,我看八成是因为里面写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所以那丫头才会从那晚接到信后一直眉头深锁……”

  “少奶奶根本没看那封信。”

  “什么?”红儿一句清脆的回应震惊了夏安国,他猛地瞪大眼眸,“你说小翎根本没看停云的信?”

  “是啊。”红儿点头,“我那晚亲自交给少奶奶,本来以为她过一会儿气消了就会看的,没想到今儿个我整理房间时却发现她根本没拆封。”

  “原来她根本没看……”夏安国恍然,接着又是重重叹气,频频摇头。

  唉,要不是红儿告诉他,他还真不晓得有这回事呢。这半个多月来,他虽说是多了个媳妇,但儿子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让他这个老父也觉汗颜,每回见了小翎来请安,总是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别提多问她些什么。

  幸而她是个温柔懂事的丫头,从来不曾在他要显现出一点对新婚夫君的怨恨,更不曾口出哀切之言。

  他以为她总会想开的,没料到近日见她反倒觉得她眉宇间似乎更添忧愁,教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想,会不会是那个不肖儿子在信里说了什么疯话得罪了她,现在看来也不是,她连信都没看呢。

  难不成她真气停云气到连他的信也不想看的地步?

  这可糟了,他答应老乔好好照顾他女儿的,没料到刚进门就让她受了这么个天大的委屈。

  “唉——”夏安国摇头,又是一阵长嗟短叹。

  “老爷,我瞧您也别心烦了,不如想想办法让少奶奶开心起来才是。”红儿建议着,圆溜溜的黑瞳清亮。

  “我要有办法就好罗。”

  “不如这样,让少奶奶出门散散心。”

  “散心?”夏安国一愣。

  “是啊,老爷。明儿个不就是三月初三吗?所有长安城的千金小姐们都会到水边郊游祭祀的,不如您也鼓励少奶奶出门踏青游江去。”

  “要小翎出门踏青?”夏安国咀嚼着这个提议,愈想愈觉得有道理。

  是啊,让她出门总比天天闷在府里好,看看水心情也清亮些,说不定便不再那么钻牛角尖了。

  “就这么办,明儿个就租艘彩肪让小翎游江去。”

  三月初三。

  这一天,长安城百姓总会集聚于水边举行祭祀,以香草泡水,洗灌沐浴,藉以驱恶避邪。而那些上流阶级的千金公子们更会趁这个机会换上新鲜服色,或骑马。或游船,争奇斗艳,在踏青赏景之余,也顺便展示家财权势。

  对受到较多礼教束缚的女子而言,这天是难得可以自由出门散心的日子,自然更要把握机会。

  所以杜甫才有一首诗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丽人们不拘礼教自由骑马散心,再加上曾经威仪天下的女主武帝废了妇女出门需戴旷帽的规定,一个个更是打扮得新鲜亮丽,突显自己姣好的面孔,也难怪这天长安水边处处可见公了哥儿四处闹荡,伺机猎艳。

  从前李琛也会是其中之一,但今日他却只是懒洋佯地坐在专属于赵王府的画妨里,听着长安第一寡妇王巧儿婉转地唱小曲儿。

  画肪里雕梁画栋,精巧气派,案上一鼎胄铜香炉更让厅里镣绕阵阵清香,使人神清气爽。

  但李琛可一点也不神清气爽,他只觉得满心烦躁!

  王巧儿的歌声再怎么柔媚动听,他也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地发征。

  “怎么了?小王爷。”王巧儿总算察觉他不对劲,停住了歌声,烟花美眸凝定他,“心情不好?”

  “没什么。”李琛俊眉微蹩,一直在手中轻摇的羽毛扇一收。

  王巧儿凝望他片刻,忽地偎近他,玉手揽住他颈项,“告诉巧儿嘛,”她媚着嗓子,“让我也能为您分忧。”

  “不必了。”李琛摇头,一面不着痕迹地甩脱她的手,立起身来,“我到外头走走。”

  “小王爷!”王巧儿不依地轻唤,哀怨地瞧着地使挺修长的背影。

  总是这样,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总是这样。

  要不就不来看她,要来了也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烦躁难安的模样。

  从前来看她时总会不时地说说笑话逗她,与她整夜缠绵,最近虽然找她的次数频繁了,却常常一句话不说,怔怔地坐着。

  偶尔,她主动偎近他撒娇,他却总藉故冷淡地推开她。

  她真不明白,既然来看她,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那又何必来呢?

  但他最近却日日出现在她那不起眼的小屋里,今天甚至还邀她上船同游。

  就好像来找她只是想逃避些什么,忘却些什么,却仍然逃避不了,忘却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王巧儿幽幽长叹,弄不清楚这位外貌俊逸优美的小王爷心里在转些什么念头。她从来就无法接近他内心一丝一毫,遑论了解他。

  但她依旧渴望他。

  就算不了解他,无法掌握他,一个女人还是有可能深深渴望一个男人的。

  她渴望被他有力的双手拥在怀里,渴望他滚烫的红唇烙上她肌肤每一处,渴望他低沉的嗓音不经意地在她耳畔诉说着轻怜蜜语……

  这样的渴望辣沉得几乎今她心碎。

  她再叹口气,无奈地揪紧双手,站起身追随那个修长的身影,跨出船舱来到宽阔的甲板上。

  他背对着她站在船首,一阵清风卷起了他衣袂飘然,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真美。

  王巧儿凝望着他的背影,几乎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赵王府这艘画肪原来已远离了长安水滨,远离了芙蓉江上许许多多玉孙贵胃们的彩肪,独个儿行驶在浩藏江中。

  不,也不算独个儿。王巧儿流转眸光,发现东边远远行来一艘中等大小的彩肪,船上五彩的帘幕迎风翻杨,煞是精致好看,而且,还隐隐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好雅兴。

  才刚刚这样动念,琴声便忽然停歇。不久,王巧儿注意到一个里着白色锈罗衣裳的纤细女子翩然掀帘走出;踏着细碎的莲步移向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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