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留住了又如何?他能说些什么?就算他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走开!我很忙!”岳萌一把甩开他,转身跑离。
消失在眼前的娇小背影显露了慌乱,他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逃离,因为连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很想逃离这一切。
他以为她的冷漠,早应掏空他的一切留恋;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得很好,承受得住她的怨恨,但方才情不自禁的动作,显然宣告著他的自以为是。
她不知道,和她再多交谈一句,再多承受她一个冷眼,都让他的心再沉一分。
公司里和家里,都没人瞧出他们的异状,他不可能向任何人道出他真正的用意,更没有把心情暴露在他人面前的习惯,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自己承担,现在这个结果确实在他的算计之中,然而他却没算计到自己的心,竟是如此被她牵引。
脚步下意识地随著她的背影,挪动到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前。
隔著一块门板的两颗心渐行渐远,体悟到这个事实的他,居然挪不开脚步离开,而伸出了手,也打不开这扇未落锁的门。
他真的不想看她受伤,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的原谅。
***
一个小时后,岳萌重新戴起坚强的面具欲参加董监事会,她并不怯场即将来临的董监事会议,唯一让她不想出席的理由,只有他。
一开门,却发现那个惹她伤心的男人,脸色凝重地杵在那儿。
“我知道会议室在哪里,你不用监视我。”她瞪他一眼。
“我只是……”他如何解释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呢?连他也说不上来啊!反正他在她面前已是罪无可恕,多这一条又如何?
龙少麒苦笑地让开身,仿佛真像是来监视她,怕她缺席会议。
她不再理会他的反应,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而他也只能无言的跟在她身后,或许今日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这么接近她了。
这是他自作自受,因为,他现在是该死的负心汉。
从她一落坐,龙少麒也在她身边坐下,繁琐的会议流程就开始。一直以来两人就是如此的互动,在场人士也已经习惯,但今天他们之间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所有熟知两人暧昧的人也不禁分心,多瞧了眼会议桌主位。
冗长的各项报告,确定了龙岳集团各公司目前营运状况良好,会议也接近尾声。就在此时,总是保持沉默的龙少麒觎了个空档,突然起身。
“各位,在散会前,可以给我十分钟吗?”
由于他的身分特别,没有人有异议,全静下来等著他想说什么。
“这一阵子,我接到很多干部们的电话,内容我不详述,但都和董事长的宝座有关。”他若有所思地瞄了邻座绷著脸的小佳人一眼,果然看到她秀眉微颦,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瞪著他。
他突然提这些做什么,想逼宫吗?
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脚虾!岳萌在没人看到的桌下踢了他一脚,那力道让桌子都晃了一下。
龙少麒面不改色地站著,双手自然地扶在桌面稳住桌子,继续把话说完。
“我知道很多人对岳萌的实力相当质疑,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加上方才总经理的营运报告,我想知道大家认为她能否胜任董事长一职?”
现在又想用众人之力逼她下台了吗?岳萌扁著嘴,多踢了他两脚,连续的震动让坐得很远的龙左京和龙右京都莫名其妙地往她这方看了眼。
“我觉得……岳丫头做得不错。”孙长老先代表发言。
“以她这年纪来说,我觉得还可以。”李长老也附和。
长老们都说话了,底下的人也侃侃而论,虽然仍有少数持反对意见,但大多数的人对她的努力持正面肯定的态度。
岳萌得意地又踢了龙少麒一脚,他的诡计才不会这么容易得逞!
这次身体硬得像铁打的男人终于有反应了,目光深深地瞄了她一眼,才转回正题。
“看来到目前为止大家的反应都不错。不过龙岳是一个企业体,需要极高的向心力,多头马车是行不通的,因此我龙少麒在这里宣布,即日起将退出龙岳集团的运作,希望大家日后能全力支持岳萌,继续为公司努力。”
话一说完,他深深鞠了个躬,忍住小腿的痛楚,迳自离席。
会议室里的人全呆了,没人料到他会作出这种决定,尤其是岳萌,她没想到他会当众放弃他的地位。他不是处心积虑地算计她吗?为什么又突然离开?
短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混乱了她的逻辑。他总是那么神神秘秘的,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仍是怨他、仍旧无法原谅,但她也知道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思绪至此,她随之站起身朝著他离开的方向追去,终于在电梯门阖上前追上了池。
“等一下!”她连忙按住电梯,在电梯外看著他。“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他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你不是很想当董事长吗?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想到这件事,湿意又忍不住浮上眼眶,但她强自忍住,非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我有说我放弃了吗?”向前走了两步,他手伸出电梯,轻轻握住她压在下楼按键上的手。“我只是不想再等了。你也知道支持我的人不少,我宣布离开,可不保证你底下的人还会安安分分地跟著你。”
“你……太过分了!”她甩开他的手,无法想像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会是她全心爱恋的龙大哥。“我告诉你,我一定会留住他们,我会让他们信服,我才是龙岳的董事长!”
龙少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但眼中的落寞却无法掩饰,不经意的泄露出来。
“希望如此。”
电梯门,随之关上了。
***
当晚,已经好几个夜晚失眠的岳萌,居然反常地睡沉了。
原本苹果似的脸蛋消了气,粉嫩的嘴唇也发白,不识愁滋味的额间添上了皱折,连睡著都还会偶尔抽噎两声,可怜兮兮地控诉著那个让她落泪的男人。
幽暗的房间里突然透进了一道光,门扉被悄悄地开启,颀长的男人身影走进,扭开了床头上的小灯。
“别哭。”男人的大手轻轻抚去她腮边的泪痕,而后便在嫩颊上流连不去。
床上的人儿吸了吸鼻子,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亲密地偎著,仿佛这样的温暖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对不起。”他似乎只能在梦里和她说这句话。“我不该让你爱上我的。”
抓著他的小手仍是紧握不放,小脸蛋儿仿佛更苦涩了。
“可是小丫头,我不要你原谅我。”回想起她眼中的怨怼,她朝他吼叫的怒火,以及她毫不留情的冰冷,男人喟然,却不后悔。
他知道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负心汉。欺骗、利用、背叛,加上死不悔改,她有足够的理由恨他,可是他却只能选择让她心碎。
那天她向他献上的亲吻,到现在仍能震撼他的心。或许今后再不会有另一个女人像她这么毫无保留的爱他了,那记亲吻的余波有多强,他该死的程度就有多深。
他已经成了连自己都唾弃的男人。
“好好睡吧,明天起来,就没有人会再让你哭了。”
弯下身,他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小女人却眉头深锁,仿佛连睡梦中都在叹息。
“岳萌,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