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用勉强还能使的左手,忍著剧痛,将她抱了起来,再提气一跃,登上屋顶,几个弹跃后,便挟著袁敏依远远地离开。
轻功不及他的袁家兄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依依被他带走。
追出了袁府外一小段距离后,便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袁家兄弟们气得忍不住纷纷大骂……
***
聂飞将依依抱到了城外的林子里,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她小心放下后,便龇牙咧嘴地抱著手臂,跪在地上痛吟。
袁敏依沉默地看著他痛到几乎打滚。
她知道被她那些兄长的银针刺中身子穴位,比任何的酷刑都要难以忍受。
原本她想保持冷漠,冷眼旁观地看他受一些罪,但看他脸色都白了,她的心肠还是软了下来。
她不情不愿地在他身边蹲下,抬手拈起他背上的一支银针,在他身上又刺了几个穴位,解除他的疼痛。
痛苦逐渐舒缓下来后,聂飞抬手抹掉额上的冷汗,喘息著坐倒在地上。
“谢谢你……”
他一边喘,一边笑著对她道谢。
她沉默地也坐在一旁。
“被银针刺下去的感觉,果然很痛,袁家的银针真是名不虚传!”他大加称赞道。
她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还真乐观,明明吃尽了苦头,还能苦中作乐地赞美人家。
“我都已经说了,我们从此无瓜葛,你何必再来找我?甚至,还把我从袁府中劫走,不怕我的哥哥们追杀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想见到你、跟你说话。”他抓抓头说道。
“想跟我说话,在庭院里就能说了。”她冷冷地说道。
“刚才庭院里有太多人,会打扰我们。在这里聊的话,只有你跟我,不是自在多了吗?”他摊摊手。
“傻瓜……这样纠缠有意义吗?”她白了他一眼。
“当然有意义。”
“我都已经要对你死心了,你又何必硬是扰乱我的生活?”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只是凭著一股本能,做了心里头想做的事而已。”
她瞧著他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垂下眼。
“你是因为……听到我病发的消息,所以才来的?”
“……嗯。”他坦白地点点头。
她苦笑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她快死了,他才会来找她。
不然,还会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这样不顾一切地跑来找她?
“你可以不必这么做的。”她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不太高兴地问道。
“我们两人断得干干净净的,不是很好吗?这样子,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就是想这么做。想见你的理由,非得要有意义吗?”他的火气开始冒了起来。
“好吧,你见到我了,然后呢?要跟我说遗憾,还是要说保重?或是依照你的惯例,要不要跟我来一个下辈子的约定?”她也激动了起来。
聂飞突然上前,紧紧地一把抱住她,吓了她一跳。
“做什么?”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抱住她?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他在她的肩窝低语。
她听了他的话之后,浑身一震。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随时随地的想要回头找寻你的踪影;吃饭的时候,总忍不住要多摆一副碗筷、叫几道素菜;睡在林子里的时候,也会忽然惊醒,怕你为了追寻我,也在林子里餐风露宿……”
她的眼眶蓄满泪水,静静地听著他说话。
“我一定也是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他低哑的嗓音,从她的肩窝处传了出来。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下来。
如果,她的旧疾没有复发,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不知道会多幸福……
“还好……还好你没在我发病之前说,否则的话,我现在可能会更加无法接受我的病……”
“对了,你不是吃过了龙涎果,怎么会又发病?”他扶著她的身子问道。
“不知道。爷爷他们煞费苦心地不停钻研,还是不了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摇了摇头。
“那你爷爷还有没有第二颗龙涎果?有的话就赶快让你服下啊!”他急迫地问道。
“龙涎果如果这么随手易得,就不是珍奇圣品了。”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却失望地垂下头去。
“我已经看开了,多得了这六年的时光,我觉得上天待我很宽厚了。”
“可是我看不开了……”他喃喃自语地说道。
“嗯?”她悄悄地打了一个呵欠。
“我突然发现,有个人一起结伴同行也不错。”
“……嗯……”
她倚著他,眼皮慢慢垂下。
“依依?”
他注意到她的渴睡状况,一面唤她,一面抬起双手,将她揽进怀里。
“……嗯?”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他在唤她。
她好想睁开眼,但却无能为力……
“最近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我都这么习惯你的存在了,若是和你成亲,应该也没有想像中的可怕,对吧?”他哑声说道。
她没有回答,已经闭上了眼,浑然不觉地坠入深眠之中。
他紧紧地抱住她已经没有反应的身子,良久良久,不肯放开……
***
当她再度醒来,已经回到了袁府。
袁青山坐在她身边,皱著眉头,翻看著手上的医书。
其实除了爷爷,连爹爹和她的八个哥哥,最近也全都埋在医书堆里猛啃,希望能找到有关龙涎果的更多记载。
“爷爷……”
“依依,你醒了?”
袁青山立即发出通知,不一会儿,爹爹和所有的哥哥全都到齐了。
“我这次睡了多久?”
“这次睡了有五天。”
“五天?好饿喔……”她笑著说。
“粥已经热好了,马上就端过来。”
“我最近好像只有粥可以吃呀……”她摇摇头。
“你睡太久了,除了粥,其他的都还不能吃。过两天,再让你多吃一点好吃的东西。”袁青山爱怜地说道。
“我知道。”
她笑了笑,接过一碗粥。
当了一辈子的小病人,还能不知道吗?
忍住叹气的冲动,她勉强自己喝下一点粥。
“依依。”袁镜堂在一旁唤道。
“爹,什么事?”她抬起头。
“聂飞一直在外头不肯走,坚持要等你醒来。”
“……喔。请帮我转告他,我醒了,他可以回去了。”
她低下头,努力将粥吹凉。
“嗯,他还请求另外一件事……”袁家大哥轻咳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她问道。
“他……还向我们提亲了。”
她手中的汤匙“砰咚”一声,滑落到汤碗里。
“什么?”她怔怔地看著碗里的粥。
“你的意思如何?”
“……我不嫁。”
她的胃口全没了,轻轻推开碗。
“他说不是现在就要你嫁他,你可以考虑、考虑,但他希望是在你二十岁生辰之前与你成亲,他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袁家大哥皱一皱眉。
这家伙,竟敢跟他妹妹私定终生!想到就有气。
“不必理他,他的约定都不算数的。”她嘲弄地说道。
此时,一道嗓音自门口切了进来──
“我现在在你眼中,真的变成这么没信用的人了?”
聂飞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瞪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看他。
“依依,我已经承诺你了,我愿意娶你,而且是在你二十岁生辰前就要娶你。所以,我没违背我们的第一个约定。至于第二个约定,就要看你怎么决定了。”
“我知道你们的第一个约定,是依依满十七生辰,还有山樱花开。那第二个约定是什么?”袁家大哥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