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丫头!袁威摇头叹。
“嗳,”他忙问:“那明日婚礼……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您放心,丹碧醒来定会乖乖披上嫁裳,不会再有异议。”
那就好,袁威猛拍胸膛。他就担心那丫头明日还吵著不嫁,那他可真是头疼了!“对了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事要请您帮忙留心,徐汇现今下落不明,前-一阵小婿与他一战下意被他脱逃,我怕他会对丹碧跟你们不利,所以商请苏州县令派衙兵过来照应,明日大喜,县令大人也要小婿暂借县令宅府一用。”
“这事我知道,县令大人派人来说过,我会吩咐下去。”袁威一折宇文晏臂膀。“嗳,你老开口闭口岳父大人,明日都要娶我家丹碧,这会儿也该改口叫爹了吧“爹。”宇文晏微赧地唤了一声。
“好女婿。”袁威再拍他背,表情混著不知是喜是忧的情绪。
里那野丫头,以后就劳烦你费心了。”
“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下委屈她丁点。”
那就好,那就好。袁威抹抹脸点著头。
翌日已时一刻,宇文晏领著一行二十多人敲锣打鼓娶走“虎丘一娇”。
瞧自家女婿穿红袍黑冠骑在马上的英姿,立在门后的丹碧娘亲脸上虽笑,可两行泪却不住滂沱地落。
“傻妞,哭什么!”袁威半恼半疼地拍著妻子臂膀。“咱家烫手山芋终于送出手,咱俩应该开心才对。”
“还说我。”赵氏泪眼相稽。“你自己不也是哭得一塌糊涂?”
“我哪有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袁威忙抹两颊辩道:“境被刚那阵鞭炮熏疼了眼——”
“是是是,全是被烟熏了眼。”赵氏破涕为笑,拿起绣帕帮自个儿夫君擦脸,随后一看早已远去的迎亲行列。“我说,咱家丫头应该会很幸福吧?”
“瞧咱女婿对她那股疼劲,”袁威拍拍妻子肩膀。“不会有问题的。”
“恭喜恭喜!”
凡迎亲行列所经之处,鞭炮、锣鼓与贺喜声不绝于耳,整条街无比热闹。
高坐白马上的宇文晏拱手回礼。“谢谢、谢谢。”
“这一对可真是好看,郎才女貌……”
“珠联璧合,早生贵子!”
远远传来卖糖葫芦老爹的贺喜声,人坐在花轿里的丹碧悄掀帘一望,几个孩儿欣喜地瞧著新嫁娘艳胜红莲的娇容。
“新娘子、新娘子,好漂亮!”
一见骚动,权充媒人的刘大娘赶忙来劝:“还不乖乖坐好。”
丹碧一吐舌头放下帘子,只是没一会儿又耐不住寂寞开。她朝邻旁围观的孩子们一嘘,小孩儿也跟她一块“嘘”。
丹碧乐得格格笑。
远处,一名头戴宽笠的颓丧剑客冷眼看著宇文晏。这人正是先前惨遭灭门的漕船大贾——徐汇乔扮。好不容易逃脱出来的徐汇心有未甘,尤其知道徐家上下百余口与他爹先后枉死,富可敌国家业也在宇文晏监督下尽数充公。徐汇对字文晏的恨更是镂进骨里,巴不得一见他便扑上去啃他筋、嚼他骨—一落魄流浪数日,徐汇辗转得知宇文与袁家联姻大宣下~哈哈哈,他仰头一笑。
大喜!他岂能坐视害他家族灭门之人幸福过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伺著宇文晏转身时机,徐汇双腿一蹬往前飞跃,他手中那把万金得来的宝剑灿灿,在阳光底下发出森冷光晕。
一阵风吹落他头上宽笠,掀帘窥看的丹碧前一会儿还盈盈笑着,可眸一转,却蓦地瞪大眼抽气。
徐、徐汇!她手一扯盖头探身大叫:“有刺客!”
“什么什么?!有刺客?在哪?!”她一喊邻旁轿夫全乱了方寸,可锣鼓喧天,他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行列前头。
定稍前的刘大娘一见丹碧探头,一旋身急将她往轿里塞。
“进去进去,还没到府怎么可以胞出来……”
来不及了!丹碧摘下翠玉凤冠一跃,大娘急要拦人,却见她如箭般往众人头上跃去。
“丹碧!”刘大娘惊叫。
“不准你伤害他!”丹碧忧急地大吼。
坐于马上的宇文晏闻声回头,混乱间只见一抹红艳朝自己扑来。他直觉一抱,正好接住以身挡剑的丹碧。
“唔!”
黑发红血同时散了他一身,他瞪大眼看著扑在自己身上的丹碧,还有其后徐汇的眼。
是他!“纳命来!”徐汇一击未中,抽剑再上。
银灿灿剑身炫出紫光——剑上有毒!这领悟闪过宇文晏脑际。徐汇对他的恨意如此之深,伤他不够,还要置他于死——“快保护御史大人!”
衙役装扮的轿夫鼓手全拥了上来,尤其迎亲行列中的袁家三兄弟,更是当仁不让挥拳而上。
宇文晏根本顾不得自身安全,他眼里心里只有怀中丹碧。
他飞身下马同时伸指封住她周身大穴,却怎样也挡不住如泉涌出的红血与她体内四窜的毒性。
“不,丹碧,你不能有事……”他仓皇地看著她渐失血色的脸,染红的手掌徒劳地捂著她伤口。“我这就带你到大夫那儿你撑撑……”他同时对著众人大吼:“大夫在哪,医馆呢?”
“让让让让,不要挡在前头……”一老大夫踉舱挤进围观人潮,只见他撕下衣袍下摆要宇文晏用劲压住冒血伤口。
“晏……”昏昏沉沈的丹碧迷茫摸索,他紧紧握住。
“我在这,丹碧,我在你旁边……”
“我怕我会来不及……告诉你……”说语时她跟著呕出一口黑血。她身体好痛,感觉一口气就快喘不过,她猛地一揪他手急迫道:“昨、昨天……我应该早点喊你……夫君……夫君……”
“我听见了……”他脸凑近她额,一边喃喃:“你不会有事,你一定会好起来,就跟之前一样活蹦乱跳!”
说著,他边抱起她跟著领路的大夫快跑。“我不会让你有事,你撑撑,医馆就快到了——”
她浅浅一笑。“我很高兴……能够保护……”最后一字“你”还套喉口,只见她身子一颤,紧握他的手蓦地松落……
身为朝廷重臣,宇文晏不能久居江南下回朝面圣,所以日前趁她状况稍稍好转,雇了舟船带她迁回长安,怎知这一动竟让她身子转而大坏!虽说皇上下令御医全力相救,但几日下来,成效始终有限。
“是因为卧病在床的宇文夫人?”
皇帝说的是丹碧,虽说两人当时并未拜堂完婚,可在众人心中,丹碧已是名副其实的宇文家人。
“恕臣无能。”字文晏敬重点头。“臣知道臣此刻所言或许会惹恼皇上,但请皇上见谅,微臣——真的没有办法一心二用。”
皇帝审视他脸,久久才接口:“朕有件事想先问你意见。”
“是。”宇文晏颔首。
“朕还有个女儿,常山公主,你俩曾在去年赏花宴见过一面,你可还记得?”
“臣记得。”
“朕想她年纪也到了,她对你印象也不错,怎么样?”皇帝一瞄宇文晏。“朕想将常山公主许配给你——”
“万万不可!”宇文晏贸然打断。
皇帝眉一皱。
“臣已有明媒正娶妻子,岂敢委屈常山公主。”
“朕听说当日你与袁家小姐并未拜堂完婚——”
“启禀皇上,但在微臣心中,丹碧永远是微臣妻子。”
“即使她一辈子昏睡不醒?”
“即使她一辈子昏睡不醒。”宇文晏毫不迟疑。
皇帝离开龙座走了两步。“朕想不懂你心思,为了一个女人断送大好前途,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