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她转著眼珠,故意吊他胃口。“走吧,我们继续,接下来要去东北角海岸。”
说著,她牵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拖他回车里。
他只得听命开车,一路上,她指指点点,告诉他他们曾在哪家餐厅一起吃过饭,喝过咖啡,在哪条路散步、看风景。
“你觉不觉得,我们以前的约会很无聊?”他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呵,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婉如嘲弄。“岂止无聊,简直无聊毙了!哪有人约会就是吃饭、散步、看电影?而且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本来以为光在我家相对两无言就算是约会了呢!”
他被她笑得无地自容,抓住方向盘的大手紧了紧。“那你还愿意跟我出去?”
“因为很放松啊!”
“放松?”他狐疑。
“因为跟你在一起,很自在,没压力,就算我们只是坐著喝咖啡,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我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深深凝望她。“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都不说话,你不觉得很闷吗?”
“那时候不会。”婉如微笑。“只是结婚以后,我发现夫妻还是应该说说话的,要常沟通,感情才会好。”
他别过头,脸庞紧绷。“我一定很令你失望。”
她但笑不语。
他却无法如她一般轻松地笑,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在胸口翻腾,教他透不过气。
第7章(2)
到了野柳,两人下车在海滩漫步,荆泰诚走在前头,婉如在他身后,观察他行进的步伐。
“你怎么了?”他察觉她没跟上,回头问。
“我在看你走路。”她解释。
“你担心我吗?”他失笑。“你忘啦?我的腿伤已经完全痊愈了。”
“我知道,可是你今天走了不少路,我怕你觉得不舒服。”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牵紧她的手。“放心,我很好,而且医生也说了,适度的运动对我有益。”
“可是医生也说,不能过度运动啊!”她抬头望他,秀眉仍微颦。
荆泰诚心弦一紧。他知道,她是真的为他担忧,自从他受了伤后,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复原情况,即便现在已痊愈,她仍是无法安心。
他凭什么令她如此挂怀?他根本不是个好丈夫……
“你在想什么?”婉如瞥见他凝重的神情。
“没什么。”他摇头,强装轻快地取出数位相机。“过来这里,我替你照相。”
两人边走边玩,说说笑笑,绕了东北角海岸一圈,回到台北市区时已是黄昏,晚霞朦胧地洒落,婉如提议到一家两人都很喜欢的义式餐厅用餐,荆泰诚却摇头。
“我想自己下厨。”
“你想在家里吃?好啊!”婉如不反对。“说吧,你想点什么菜?”
他直视她。“这次我来做。”
“什么?”她差点呛到。
“我说,晚餐我负责做。”
她瞪他,表情正似他先前那样,仿彿喉咙卡住一颗卤蛋,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只会烤吐司、开罐头的男人,说他要负责下厨?
“你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他看出她的不信任,很不悦地皱了皱眉。
她不禁想笑。“我说泰诚,你不必逞强,真的,我知道料理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我能做!”他强调。
“好吧,随便你。”她洒脱地耸耸肩,不再与他争论。不管他做得多难下咽,反正她做好心理建设,硬吞下去就是了。
他点点头,开车送她回家。“你先进去,我去超市买菜。”
婉如笑著目送他背影,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当一个男人说要为你下厨时,女人总是心动的,但想到即将端上餐桌的,不知是何等恐怖的料理,又怀疑自己干么甘愿受此折磨。
只是啊,这是大男人难得展现的温柔,所以不论多难吃,她还是会赞赏他、鼓励他。
抱著这样的心理,婉如决定让丈夫放手一搏,就算他狼狈地捧著大包小包从超市赶回来,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搞得惊天动地,她都强迫自己忍住不过问、不插手。
她知道,如果她主动说要帮忙,荆泰诚一定会很懊恼地拒绝她。果然,在整个手忙脚乱的过程,他不曾向她求援。
真的是一个很倔强的大男人耶!
婉如好笑地想,电话铃声忽响起,她连忙去接。“喂。”
“婉如吗?是我。”耳畔传来的是苏士允极富威严的嗓音。
“爸爸!”她有些惊讶。“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习惯主导一切的苏士允不喜欢女儿这种询问的口气。“我想问问,泰诚最近怎样了?”
“他很好,腿伤已经痊愈了。”
“那你们相处的情况呢?还好吗?”
“嗯,OK啊。”
“很好。”苏士允满意地点头。“叫他过来听电话。”
“现在?”婉如犹豫地瞥一眼兵荒马乱的厨房。“他现在不太方便耶。”
“为什么?”
“他在煮饭。”
“什么?!”苏士允惊骇。
“他在煮饭。”婉如一时没意会到,又重复一次,话出口后才惊觉不妙。一向主张君子远庖厨的父亲肯定会发飙。
果然,苏士允大吼出声。“你搞什么?竟然让老公准备晚餐?!你这个做老婆的是干什么的!”
“只是偶尔一次……”她想解释。
“一次也不行!”苏士允不容反驳。“泰诚也真是的,居然这么纵容你!我真该好好念他一顿。”
“爸,你别这样。”婉如为丈夫辩护。“他又没做错什么,你要骂骂我就好了。”
“你以为我不会吗?”苏士允冷笑,噼哩啪啦地将女儿责备一顿,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你跟泰诚说,有空在家里当煮饭公,不如早点回去上班。”
“你要他回律师事务所?”婉如蹙眉。“还不行啦,他什么都还没想起来,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去熟悉那些法学知识。”
“还要给多久时间?他还想赖在家里多久?”苏士允不以为然。“是男人就该好好工作,他可以做到的!”
“爸,你何必这么逼他?”
“不是我逼他,是他本来就该这么做,脱离业界太久对他不是好事,毕竟他现在名声刚起来,应该要好好经营才是,而且我有几个政界的朋友很看好他,想推荐他选议员。”
“泰诚选议员?”婉如惊呼。“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我看得出来,泰诚很有从政魅力,只要他肯,绝对大有可为。”
“可是……”政坛耶!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踏入那么黑暗的世界。
“女人家不需要有太多意见,男人做什么,你在背后支持就对了,别扯他后腿!”
“我知道了。”婉如懒得跟父亲辩,随口再说几句后,便挂电话。正茫然沉思时,荆泰诚刚好从厨房端了一锅料理走出来,放上餐桌。
“谁打来的电话?”
她收回思绪,对丈夫嫣然一笑。“我爸。”
“他说什么?”
“他骂了我一顿。”她吐吐舌头,娇睨他。“都是你害的!”
“我?”他愕然。
“我爸骂我,不该让自己老公下厨。”
他蹙拢眉宇。“是我自愿的。”
“他才不管呢!”婉如轻声一笑。“他的信念就是‘君子远庖厨’,厨房的事是女人该做的。”
“你别管他,他是他,我是我。”他慎重声明。
“喔?”她眼珠一转,故意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分担家务喽?”
他怔了怔,没料到她出这招,迟疑两秒。“你希望这样吗?”
“如果我说我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