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三秒,宋连祈心一惊,连忙起身点了烛火,顿时房间一亮,东西摆设清楚多了,他眯着眼,将这小小的房间来回审视三次。
没有,完全没有数儿的身影!
不安的在茅屋前前后后的搜索,叫喊着数儿的名字。
没有,没有她的声音跟身影!
最后他才发现桌上放了一把古筝,筝上的弦都断了,筝下压了一张纸,纸上落了几行字——
连祈,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喊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回来,还是留了信给你。
我只想告诉你,我走了,这一切是我福份太薄,守不住你的爱。
但这些日子以来,我确实受到了伤害,想要单纯的幸福竟是这么的不容易,我努力过了,真的努力过了……
记得蝶恋花的最后一句吗?多情总被无情恼。回来这儿,我几乎无法成眠,因为这屋子里有太多美好回忆了,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既然多情总被无情恼,那么我也学你无情吧。
留下这把你送我的筝,断了的弦,代表情意也断。
抓着信纸,宋连祈久久无法回神,坐了一夜都无法释怀。
他错了吗?他以为是对的作法,其实错了吗?原本他是要保护她,却反倒将她推得更远?
数儿去哪了?怎么不等他?怎么不像以前一样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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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着简单的两条辫子,数儿穿着一身布衣,专注的看着街头要杂技的人踢瓶、弄碗、踢缸、壁上睡、虚空挂香炉、烧火……
“就是这里!”她津津有味的看着花鼓表演,突然喊了一声,吓了身旁同样绑麻花辫的女孩一跳。
“哪里哪哩,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被吓一跳的女孩抚抚胸口后,又抬起头四处观望找寻“异象”。
“小巧,你胆子真小。”数儿指折女孩的鼻子笑。
“胡说八道,我哥说我艺高人胆大,除了个子小点、志气少点、聪慧减点……欸,提我做什么?我是问你怎么了?”
数儿笑得更开心了。小巧这人就是有些笨笨傻傻的,跟以前的她很像,所以两人的交情很好。
“我怎么了?没怎样啊。”轻轻松松就把话题带掉。
其实她是想起以前跟“他”在一起时的事了,那时候他拉着她街头巷尾到处买东西,一次就买几百斤的米粮、包子,吓得每间铺子老板的脸都呆呆愣愣的。
那个时候啊,她就是看花鼓表演看到这儿,被硬拉走的,可现在不用担心了,她以后可以都把花鼓表演看完了……
想想,离开杭州都快三个月,时间这样过,到底是快是慢?
小巧嘟着嘴,“又不说,怎么你常常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巧,你哥他们快表演完了,还不快把筛子拿出来?”
“又来了,每次都爱扯开话题,不管你了!”赌气似的,小巧将筛子递给数儿后,自己也拿了一个,往聚集着看杂耍的人群走去。
笑着摇摇头,数儿也跟在她身后,之后两人分开向观众要赏银。
只是她走近一名青衣男子时,可以感觉到男子在打量她,没有恶意的眼光,却盯得十分明显,她忍不住向后喊了声,“霸子哥。”
杂要团的团长,也是小巧的哥哥,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人一走近,青衣男子就走远了。
“怎么了?”
“刚有个人很奇怪,一直盯苦我,不过你一来就走了。”数儿眉都揪紧了。那人会不会是在杭州看过她?
“不用担心,他要再来我帮你赶走他。再说,咱们等会就要赶到下个镇,就算他回来也看不到人了。”霸子粗声粗气的安抚。
“霸子哥,谢谢。”
“好了好了,说什么谢,我疼你就跟疼小巧一样,不用跟我客气。”他豪爽的笑了两声,就吩咐其他团员收拾东西,准备到下个镇。
数儿是他们上杭州表演时遇上的姑娘,看花鼓表演看到泪流满面,他是第一次看到,表演结束后,她双手捧着包袱,久久没有离去,让他起了怜悯之心,他知道这丫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
“姑娘,你喜欢看我们的表演吗?”
“吾欢,很喜欢。”
“那你想不想跟着我们大江南北跑?”
“……会走很远吗?会离开杭州吗?”
“会,说不准下次回杭州都是好些年后的事了,也说不准就不回来了。”
“这样啊……那我想去。”
“数儿,你跟哥哥杵在那干啥?我留了好东西给你。”小巧漾开天真的笑容,朝她招招手。
自记忆中回神的数儿一走近,就瞧见小巧手上捧着几个精致糕点,顿时失笑。
这肯定又是哪个客人看小巧可爱赏给她的。
“分你一点,这些糕点样样名贵,我只吃过一种呢。”小巧分了一点给她。
可数儿没接过手,“都给你吧,我不喜欢这些。”
小巧手上的糕点她样样都吃过,还有更高级更名贵的,但她现在不喜欢了,因为现在的糕点里,只吃得出“他”的味道。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好没用,都离杭州这么远了,怎么那些东西还扔不掉?
第九章
急急忙忙赶来,慌张的敲了敲朱红色大门,来人大声的嚷嚷,“开门开门!”
门内扫地的仆人听到,蹙了眉。“大清早的,是谁啊?”
不疾不徐的上前拉开木闩,门才拉开一个缝,小人儿就闯了进来。
仆人一看是她,张了口,颇为讶异,“你、你……”
“你什么你,不认得我了?管家呢?”
“在、在……”
“算了算了,我自己找。阿福,我都不晓得你有这么严重的结巴……”小人儿嘀咕着迳自进了大厅。
措手不及的阿福傻愣的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怎么她……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欸?!
大厅里,一样是来来去去的奴仆,管家一样肃着一张脸指挥着大家做事,这个杭州有名的富家,一早就忙碌起来。
小人儿就站在厅门外,看着众人好一会。真是熟悉的热络气氛,以前,她好像没用过这么轻松的心看大家。
不意瞥见她,忙碌的人开始一个个停下动作,全张了嘴,管家疑惑的转过身,一见是她,脸都亮了,急匆匆上前要行礼。
“没想到,敏申少爷真把您给……”
扬扬手,她笑说:“免礼,现在我还要不起你的礼数呢。”
“怎么会?难道少爷跟您……”
“这事先不提,你家少爷呢?”
“少爷他在锦园,这阵子都这样,一待就好几个时辰,教人看了都难过……”管家一脸愁容,说着说着都要抹泪了。
在锦园?是因为她吗?“别让人通报,我自个儿去找他。”
“这好吗?还是让人先通报吧,少爷这阵子脾气阴晴不定,有时候又恍恍惚惚的。”
有这么严重吗?“不要紧,这事我听敏申少爷说了。”
看她似乎心里有算计,管家也不再多说,陪她走到锦园外,就让她一个人踏进院落,自行离开。
刚进院落,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这熟悉的味道,但不知是不是冬去春来,这里看来不这么冷清,手跟心口也不觉得寒了。
不急着推开门,她就站在院子里对屋内喊,“少爷——”
没两秒,是瓷杯碰撞木门,接着在地上摔个粉碎的声音,提醒来人快快离去,主子心情不好。
她唇角勾起。敏申少爷还真没说错。“我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