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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的神情很兴奋,花雁行还是看出他眼下的两抹深黑,“你彻夜不眠地在找花?”

  只因为她说了想要,他便当真去找?而且还是隔日便送来给她。

  那一开始不过是她刁难的话呀!

  “不,昨夜我先调查过镜花楼有哪些花,近天亮时才出去找的。”能够那么快找到全仰赖他唯一的天赋帮忙。



  瞧他说得好不开心,脸上尽是和狼狈不同的得意。

  “你找了一整夜?”她在心里祈祷不是。

  “是啊。”偏偏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我想快点找到送给你。”

  会那么赶的理由包含了私心,因为他想早点见到她。

  “我并没有催你……”她讷讷地说,目光离不开他。

  值得吗?为何要为了她做这么多?



  “我知道。”齐壬符露出惯有的无害微笑,“但是我急,我怕今天没找着就要延到后天,后天没找着就要延到大后天,我等不及。”

  “等什么?”

  “见你。”他仍是笑着,但眼神却透着认真。

  心跳结实地漏了一拍,想忽略都难。

  她不懂,他明明是为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可以彻夜未眠地寻找她出口刁难人的礼物,没有放弃,也不喊累,更不说借口,以行动证明答应她的事,他绝对做到。

  难道他这么做都只为了替她赎身?

  “我……”她没发现,自己平时用来保持距离的称呼被“我”给代替,在他面前,她竟然难以稳住心思,回归于往常的平淡。

  他扰乱了她的心。

  “你不喜欢吗?还是这花儿镜花楼已经有了……”后者应该是不太可能,因为他的嗅觉是不会出错的。

  “不……镜花楼没有,我也很喜欢。”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不平静的心跳。

  她是不是脸红了,有没有泄露一丁点欢喜在脸上?

  被卖到镜花楼后,她便清楚自己以后唯一的身份就是色妓,看过太多姑娘为了男人而流泪,她早已决定不对任何人动心,不论别人如何歧视她、嘲笑她都无所谓,她还保留自己的心,只为自己而活。

  可,齐壬符打坏了她的原则,并且试图打破在心四周筑起的藩篱。

  怎么办?

  她从没有如此感动过,这朵他亲手挖来送给她的花比任何稀世珍宝都还无价。

  “那就好。”闻言,齐壬符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看到她的笑容有些可惜,不过她喜欢就好。

  见她瞅着花儿不放,他道:“若你喜欢,我可以再找更多来给你。”

  更多?

  他是指更多镜花楼里没有的花,还是更多这种花?

  “不了,这一朵就够了。”就够代表他有多用心了。

  但,色妓的身份终究不变,她早不奢求所谓的好姻缘。

  花雁行得小心克制才能不把欢欣之情溢于言表。

  她告诉自己得收回心猿意马的心,趁还能修补起那道藩篱之前,这次她要把墙筑得更厚、更高,坚不可摧。

  “常春,拿个花盆来。”

  她将花种下,也将失序的心给深埋。

  齐壬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着问:“不种在庭院里?”

  螓首轻摇。

  她想种在每日清醒便能瞧见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算她必须抑制住满满的感动,和变调的心跳都无所谓,从今而后那朵花即代表了她的心。

  “王爷……”花雁行回头,想好好谢谢他,却发现齐壬符歪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总是抿紧的唇畔勾起浅浅的笑痕,纤细的指轻轻划过他沾着尘土脏兮兮的脸。

  “谢谢。”

  奔波了整夜,齐壬符染上轻微的风寒。

  此刻他正躺在花雁行的床榻上,整个人显得昏软无力。

  “花雁……”他昏眩地低喃。

  “我在这儿。”她就坐在床畔。

  “花雁……”齐壬符又喊。

  “王爷需要什么尽管说。”以为他没听清楚,这次她俯身靠近他。

  “花雁……”

  “……”花雁行探了探齐壬符的额际,确定他是烧昏了脑,于是不再答腔。

  反正回答了他也只是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要喊就随他吧。

  “紫阳姑娘,药煎好了。”丫鬟将药端给她。

  “总管大人,可以麻烦您帮我把王爷扶起来吗?”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花雁行客气地询问老总管。

  到底是自己的主子,岂有说不的道理。

  虽然老总管对花雁行时有微词,但牵扯上照顾齐壬符,可是二话不说当仁不让。

  “花雁……”齐壬符继续唤着。

  “王爷,请张嘴。”他一直念着她的名字也不能把药喂下。

  怪了,他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看起来也挺清醒的,怎么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的呢?

  第3章(2)

  “花雁……”他还是喊着她的名,不过这次喘了喘气,似乎有其他话要说,“我……”

  “嗯?”药还热着,她可以等他说完。

  “……花漂亮吗?”他吐出了莫名其妙的问话。

  昏沉中他仍是惦记着她的感觉。

  “很漂亮。”花雁行点点头。

  傻傻的笑咧嘴,他又问:“……你喜欢吗?”

  这些问题他方才不是问过了吗?

  想是这么想,她不厌其烦地又回答了一次:“很喜欢。”

  “太好了……”因为发烧使他的脸色异常红润,看起来不像病恹恹的模样,反而笑得比平常还开心。

  嗯,就像来到镜花楼的寻芳客喝醉酒时的神态。

  总之,他现下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王爷,吃药了。”不得已,她只好试着拉回他的神志。

  “好、好……”迷迷糊糊地点头,他靠着老总管的搀扶,半撑起身,“吃药、吃药……”

  花雁行先就口吹凉,才准备让他喝下——

  “等、等会儿……”齐壬符挥开汤匙。

  拿着汤匙的手来不及闪避,药汁溢了出来溅到她的衣裳。

  丫鬟想帮忙擦拭,却被花雁行挡下。

  “王爷有何吩咐?”眼下情况已经够混乱了,衣裳的事可以晚点在处理,先让齐壬符乖乖喝药为上策。

  “我要、我要吟诗……”

  她现在有点怀疑他不是生病,是醉了才对。

  “先吃药。”花雁行耐着性子,不愠不火地说。

  “不,先吟诗……”齐壬符话一说完,身子往旁边一倒,在场的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才稳住他。

  “诗何时都能吟,这药再不吃就冷了。”平时的他明明很好说话,怎么生了病就跟喝醉酒一样疯言疯语的?

  “不成,我要吟诗!”齐壬符好坚持。

  冷如秋夜的眸心一闪,花雁行想到了一个法子。

  “那么王爷若是说错了一句,便要喝一口。”依齐壬符的能力来看,要完整无误地背诵出来是不太可能的。

  她决定用对付酒醉客的方法对付他。

  “唔,好……那要是对了呢?”齐壬符与她讨价还价起来。

  “就一口气整碗喝下。”

  其他人愕然地看了花雁行一眼。

  这种横竖看都占不到便宜的条件,谁会答应呀!

  “好!”这厢酒醉……不,是病昏了的齐壬符傻乎乎的应诺。

  旁人对他的天兵回答更是诧异不已。

  “那王爷请吧。”只要能把药喂下,她不会多说一句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听他顺利地背诵着,花雁行有些吃惊。

  “唔……有错吗?”

  “这首是律诗,王爷还没背完呢。”

  皱起眉,齐壬符想了又想,“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岛……不,是青鸟殷勤为探看……”

  竟然真让他给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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