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浑球,没一个好东西!」
因为他不让她的心好过,所以她也不让他的人好过。
这就是她苗艳青的风格。第二天,绣月公主回去了。他来了,坐在师斋的花园里,正慢调斯理研磨着金盏花籽的苗艳青一脸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将几片干荷花加进去,继续磨。
「苗姑娘。」穆朝阳不自在地唤着道,她瘦了。
原本粉排美丽的脸变得更小了,清瘦得令他心痛。
「哟。」苗艳青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开口、「穆老板,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对不起。」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底有千言万语。
「啥?」她把手圈放在耳边,满眼迷惘。
「什么?」
「对不起。」他沉痛地重复。
「啥?老乡,今儿个风太大了,俺什么都听不见啊。」她故意大着嗓门道,「不说了不说了,好像有人放屁呀,俺先走了。」
「苗姑娘……」穆朝阳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对不起。」
苗艳青望着他,暗暗冷笑,面上依旧笑吟吟。
「啥?对不起、对不起,这屁味真的太浓了,俺走先啊。」他不放手。
她另一只自由的手闪电般轻弹一下,穆朝阳颈项陡然有点痒起来。他的肩头不着痕迹地微擦了下颈项,可是不擦还好,一摩擦之下麻痒却止不住蔓延开来。
他的表情陡然变得怪怪的。
她偏头笑咪咪望着他,「我走喽,老板。」
「苗姑娘……」他颈项上的痒越来越扩大,为了怕自己突生的怪症会传染到她,他连忙松开手,迅速后退了好几步。「你离我远一些……我好像出风疹了!」她想笑,连忙忍住,「我走了,真的走了噢……」
「好,你快走。」他连忙运行内功,想要压抑住那逐渐散布到全身的麻痒痛楚,满头大汗却徒劳无功。
她走了几步,回头望着他皱眉隐忍的难过神情,心里不禁一软。
笨蛋,这种痒是不会传染人的。可是他居然怕她被传染……唉,真是个冤家。
「好吧,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用点不那么毒的好了。」她暗暗咕哝。五毒教独门的「天长地久痒不停散」厉害无比,无论是冲水、敷药、运功统统都无效,只有她的解药能止痒消毒;苗艳青假意走远,小手轻轻一挥,招来了一只黄色小粉蝶,在它翅膀上撒上了淡黄色的解药粉末,然后暗中往他的方向一扬。
小粉蝶旋然飞舞,轻轻扑向他的颈项,抖了抖翅膀。
说也奇怪,他身上的痒痛难当感瞬间消失。
「咦?」穆朝阳轻柔地以指拈住小粉蝶,一脸疑惑。「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第8章(1)
「我有话跟你说。」穆朝阳不死心,隔天又堵到她了。
「我没话跟你说。」苗艳青两手叉腰,「那天那个吻……」
「什么吻?」她睁眼说瞎话。
他一呆。
「我要去上课了,学生们还等着我呢。」她的手腕又被某人抓住,「又怎么了?」苗艳青没好气的回头,姿态妖娇却神情冷淡。
「做什么?」她绕过他就要走,却被他暴怒的神情吓了大跳。
她不承认有过那一吻,他不是会乐得飞天吗?为什么却一脸火大,想将她吞吃入腹似的?
穆朝阳黑眸里怒火狂炽,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怎么可以假装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姓穆的!你给我听清楚,够了,」她压抑许久的怒气陡然爆发开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夺去人家初吻的人是你,突然像见了鬼一样逃得不见踪影的人也是你,如果说我们之中有人矫情到不承认曾发生过的事实,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她浑身发抖,手指紧紧谄绉了裙摆……她从来没发觉,原来自己的怨与痛是那么样地深,眼眶更是前所未有的灼热湿润,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不,她是苗艳青,她不哭,她只有让人痛哭流涕的份。
可是该死的!她真的好想哭……
苗艳青拚命吞咽下酸苦的泪意,花了好大工夫才勉强镇定下来。
穆朝阳哑口无言,双眸盛满了内疚与忧伤地直直注视着她。
「对不起。」他还是一再重复这三个宇。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她紧紧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抖。
「我算什么呢?就因为我像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所以就不值得你真心相对吗?」
「不,我从未看轻过你!」他伸出手想碰触她,抚平她激动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悍然地垂落。
「我承认我害怕、我也很迷惑,应该要把你推离我身边,让一切回到最初的单纯,可是太迟了,我已经无法自拔了。」苗艳青捂住嘴巴,泪珠再也抑不住的掉落了下来。
她的泪水狠狠烫痛了他的心坎,穆朝阳脸色倏地变得苍白,颤抖着手怜惜不舍地替她拭去那行滑过颊边的泪痕。
「别哭。」他低沉沙哑得几近无声,指尖抚过的冰凉,点点冻伤了他的灵魂。
他从来不知道,这一个女子的眼泪几能摧毁他全部的意志与坚强。
自从结识她以来,只有见她笑过、恼过、眉飞色舞、趾高气昂过、几时见她落泪?
可是他居然深深地伤了她的心,让她浑身骄傲的刺都不见了,只剩下掩也掩饰不住的脆弱与悲伤。
「我没有哭。」苗艳青还想否认,拚命摇头。
「我不会哭,我也从来没有为男人哭过,我只是……飞沙进了眼睛。」他心疼地注视着她,柔声道:「好烂的理由。」
「是很烂……」她索性蹲下来,捂住脸放声大哭。「我这辈子从没讲过这么烂的理由……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啦!」
「对,都是我害的。」他止不住的心痛如绞,半跪下来轻轻将她纳入怀里,哄慰道:「我是个大烂人。」
「最烂的那一种。」她在他怀里抽抽噎噎,怨气犹难解。
「最烂的那一种,」他同意,还对自己落井下石。「还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
「无庸置疑。」她吸了吸鼻子。
「我也是个白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团混乱的情感。」
「自己知道就好。」她眨眨沾着泪水的眼睫偷偷瞄他。
穆朝阳深深地凝视着她,真切地道:「可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想再见到你伤心。」他字字如誓。
她喉头发紧,苛责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也已经无可救药了,」他颓然地摇头,神情落寞地站了起来,失神地望着一抹碧晴的天际。
「我这个人,四处惹桃花债,背了一身感情帐……其实我不想变成个风流的烂萝卜,可是没想到我已经是了。」他疼爱青梅竹马的绣月,关爱有至亲情谊的诸家六姊妹。对于不知名的第四房妾,则是有深深的歉意,因为「她」必须要背负孕育穆家下一代城主的重任。
但是他对艳青……不一样,因为她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与众不同。
她总是能挑起他又爱又恨、又怜又恼的热烈情绪,她让他头痛,让他坐立难安,让他吃不好睡不好,却也让他感觉到生气勃勃、热血沸腾,心里想的是她,嘴里念的也是她。
可是他还有资格爱她吗?如此混乱的状况,异常难解的场面,坐拥三妻三妾,可最终他究竟是负了谁?
是她?是绣月?是诸家六姊妹?还是那个还不知名的第四房妾?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