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相反。”他一点都不羡慕。“他们的感情太好,反而给我一股无形的压力。每次当他们一有什么比较亲密的举动,我都会狼狈逃走,就怕妨碍他们。”
说起来可笑,双亲的感情好,他应该觉得庆幸,可他竟然会认为自己多余,他是不是太不知满足了?
坦白说,是有一点儿。
一般大户人家,谁不是凭媒妁之言定终身?就算自小许亲,也是因为世交或是为了巩固生意关系而结下的姻缘,没有多少人可以自己选择伴侣。
闵斯琳私下觉得他太过挑剔,父母感情融洽是好事,他还……咦,莫非是?
她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一件事。
“你是因为你爹娘的关系,才不愿意成亲的吧?”八成是的。
皇甫渊明显吓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准,一下子就猜中原因。
“没错。”既然被猜到也只好承认。“我怕自己一旦成亲以后,会变成像我爹一样的傻瓜,成天绕着我娘打转。”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懂了。”她总算了解。“所以你才会拒绝媒人上门提亲,就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傻瓜。”她就说一堆姑娘家都爱慕他,想尽办法表达心意,却没听说过他点头同意,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是因为害怕自己变成傻瓜,才不愿成亲,你又为何不嫁?”皇甫渊终于逮着机会问她这个问题,只见她扬高下巴不服气地回嘴。
“我订过亲。”她不想被他误认为嫁不出去,表情极端高傲。
“订了又退,最后还把未婚夫让给别人。”让了还不够,更进一步把情敌收为干妹妹,想法子除掉她的贱籍,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天下竟有她这样的傻女人。
“原来你都知道了。”她像被刺破的鞠球般泄气,亏她的下巴扬得那么高,结果只是白忙一场。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也全都在笑她。这点皇甫渊保留不说,以免伤害她的自尊心。
“没办法,”闵斯琳干笑。“人家不爱我,我总不能死皮赖脸巴着人家,这样大家都痛苦,何必呢?”人生苦短,还是潇洒一点儿的好。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落寞神情,让皇甫渊误以为她一定很喜欢贺英烨,其实她只是觉得丢脸,怎么好好一件喜事,会成为全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放弃贺英烨。”她不舍的表情惹恼皇甫渊,使他的口气变得很冲。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再怎么说,你都是正室,不一定要委屈你自己。”事后再来后悔装出一张苦瓜脸,要给谁看啊?呿!
“正室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独守空闺的分?“我不想只守着这个头衔过一辈子,而且我也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所以干脆把未婚夫让出去,省得麻烦,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
“我只是认为——”
“你会跟别的男人分享妻子吗?”她不待他提出意见,就反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想都不想地答道。
“当然不会。”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誓死捍卫主权,怎可让别的男人有染指妻子的机会?
“所以喽!”笨蛋。“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分男女,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守着丈夫?完全不公平!”
闵斯琳不但凡事跟她哥哥争,跟全天下的男人争,如今更大胆地挑战千百年以来始终存在的父权观念。
“你真的不服输,对吧?”执意要颠覆传统。
“本来就是。”闵斯琳冷哼。“我最看不惯有些男人明明没本事,却硬要装出一副全天下就只有他最伟大的蠢样,笑死人了。”
“我希望你不是在说我。”他苦涩的回道,想起不久前她才抱怨过他没用,糟的是,至今他依然还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我不是在说你。”他误会了。“我是说一部分的男人,那其中并不包括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真的吗?”他挑眉,一点都不相信闵斯琳。“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呃,好啦!”她低头认错,她又说谎了。“也许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有过那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认为你其实非常好用。”
“我很好用?”这是哪门子说法?
“你会做菜、梳头,说不定还会补衣服,你自己说,好不好用?”
听起来确实满好用的,尤其她什么都不会。不会煮饭,不会梳头,更别提补衣服。
“原来我在你眼中,就只会做这些杂事。”简直太侮辱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在外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品格和工作能力都无可挑剔的人。”他可怜兮兮地抗议,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堂堂“怡宝斋”的少东,如今竟沦落到变成她身边跑腿的杂役,想想也真不幸。
“这当然也是你吸引人的地方。”她安慰他。“但不巧我自个儿的生意也做得不错,当然感受就没有那么深了。”
“差点忘了咱们是对手。”难怪她对他没有感觉,她本身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你已经从我手上抢走多少件古玩了?”得清算一下。
“不多,连同我身上的铜镜,只有五十二件。”她得意洋洋地回道,十分为自己的成绩骄傲。
战功彪炳。
“最后这件宝物会落入谁的手里还不知道,别忘了咱们还得将镜子送还给唐将军。”所以最后这面镜子不算,他也不许她算。
“这倒是。”不算就不算,谁稀罕?“希望咱们能平安到达居延置,顺利找到唐将军。”老天可要保佑啊!
“说到这个,咱们该睡觉了,明儿个还要继续赶路。”他说着说着开始从马上卸下睡觉用的粗垫,将它铺在地上。
“我也来帮忙。”她跟在皇甫渊后头,拿出两条被子,将其中一条被子铺在粗垫的上面,如此便完成一张简单的床铺。
铺完床以后,两个人的心怦怦跳,又开始口吃。
“那、那还是像上次一样贴着睡喽?”皇甫渊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看闵斯琳,看她怎么决定。
“是、是你自己说要减轻行李,把另外一床被子丢掉。不、不那样睡怎么睡,反正……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她的表情和他一样尴尬,把责任都推给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贴着睡。”他立刻说。
“好。”闵斯琳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们又在营火中加了一些干树枝,保持营火的热度后才钻进被子里头睡觉。虽然是在野地,但两人已经贴着睡习惯了,况且他们只有一床被子。
皇甫渊的手依然习惯环住她的腰,闵斯琳依然习惯在没躺多久时转身,两个人的嘴唇也总是不期而遇。
他们更习惯在彼此的凝视下接吻。
……
“这是个意外。”热吻过后,她总是这么说。
“是意外。”他也总是这么回答。
唯一变化的,是他们周遭的风景,从冰冷的墙壁,换到满天星斗——好美!
第四章
“喝!喝!”
就在他们加快速度赶路的同时,徐姓士族指派的两名杀手也尾随而至,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
“有没有看过一对自称是兄妹或夫妇的年轻男女,从这里经过?”杀手判断皇甫渊和闵斯琳应该在这附近打转,索性探问旅舍店家。
见钱眼开的店家,在收下五十钱后告诉杀手他们想要的答案。
“两天前是有一对看起来很相配的夫妻,在本店投宿过,就是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两位公子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