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瘟?当自己在拍《色?戒》啊?”
“我……”恍然回神,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清醒一点,钱娇娇,你不想在演艺圈里混了吗?为了当演员,你吃了多少苦?家人不谅解你,逼你放弃,你都忍下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止你成为一名演员,加油!
她深吸口气,才想问林珊找她做什么,林珊却突然拉着她,和灯光师、造型师一大群人跑向休息的巴士。
“哇靠,快闪。”
“闪什么?”
“易大恶魔。”林珊指着一个全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像个暗夜怪客的男人。
“那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个东西。”终于跑到巴士前,林珊却哀怨地发现车里已经客满了。“他妈的,也太背了吧!!制作人,你跟着我们这些小人物躲什么?”
“躲秽气。”制作人翻了个白眼。
唯一搞不清楚状况的只有钱娇娇。入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以全副精神去琢磨她的龙套角色,哪怕只是演一个丫鬟,都让自己的骨子里刻入为奴的谦卑。
因为太专注于角色的揣摩,她不太关心业界的八卦,没听过“易大恶魔”的称呼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恐怖,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瞧,拉着她跑的林珊浑身冒冷汗呢!
“你没听过易大恶魔的传闻?”
钱娇娇摇头。“易编剧总知道吧?”
“他那么有名,谁不晓得?”钱娇娇也是易编剧的粉丝,可惜她太渺小,而他太了不起,又异常低调,让她始终无缘得见偶像一面。
“易大恶魔就是易编剧这个怪咖的绰号。他很少露面,不过每次出现都包得像颗粽子。据说他长得很帅,可惜没几个人看过他的真面目。”林珊解释。
台湾长寿剧的历史很长,什么“XX龙卷风”、“XX不计较”、 “XX的媳妇”,一拍就是几年,总有几出戏不幸遇到编剧生病、出意外,或者压力太大写不下去的,这时,续编的人就很重要了。
一般有点名气兼脾气的编剧不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接下来的戏收视率若好,功劳不一定会算到续编者身上,但收视率跌了,保证矛头都指向续编者。
易编剧是编剧界中的怪眙,他从不在乎帮人家续编,只要故事对了他的胃口,不给他钱,他都照写。
偏偏他经手的戏,至今只有涨、没有跌,加上他出身豪门,不看重金钱,因此想要他的剧本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这是破坏市场行情,如果每个编剧都像他这样写“兴趣”的,每年要饿死多少个编剧?
再说,易编剧只有一个,每年产量有限,往往十个人跟他要剧本,九个要失望。
所以欣赏他的人很多,但嫉妒他、痛恨他的人更多,那些家伙整不到他,就拿他亲近的人开刀。
曾经有几个刚入行的演员不知情,跑去巴结他,希望他为他们量身打造一出能让人一炮而红的戏剧,结果被他的仇人整得连演艺圈都待不下去。
从此,“易大恶魔”的称号就传开来了。没有几点斤两的人别妄想靠近他,赌一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因为那不会让他们成名,只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所以……”林珊慎重又严肃地警告钱娇娇。“除非你想退出演艺圈,否则千万别跟易大恶魔扯上关系,明白吗?”
“如果已经扯上关系了呢?”钱娇娇张着嘴,粉嫩的脸蛋惨白,眼睛直盯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导演和易大恶魔。
她视力好,别说易大恶魔只是戴着墨镜、围上领巾,就算他再罩一顶帽子、穿风衣,把全身都包起来,她还是看清了那张如同清风揽满春意、卷起漫天落花般的俊美容颜。
那是易文,她心心念念,始终难忘的男人。
同时,他也是易编剧?怎么可能?他是个自闭症患者啊!
她不敢相信,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能跟他说话,但现在,她亲眼见到他跟导演有说有笑。
他的自闭症治好了?或者他不是自闭,前几次只是在耍她?
可是他们素不相识,他是吃饱了撑着,耍着她好玩?
他不像那种无聊男子,况且,他也没必要为了戏弄她,三番两次让自己淋成落汤鸡,除非他有被虐狂。
搞不清楚,她脑子糊涂了,饶是她一向想像力丰富,遇上这个情况,也是彻底当机。
第4章(1)
易文是特地来找钱娇娇的。
易老太爷昏倒只是因为重感冒,老人家抵抗力差,一被流感病毒感染就发烧到四十度,送到医院打点滴,睡了一整天才清醒过来。易文和易心一直等到医生诊断爷爷没事了,才送爷爷回家休息。但回到家,他根本睡不着,又跑到小套房找钱娇娇。钱娇娇的隔壁邻居告诉他,她出去工作了。
他又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她是个小演员,今天在这个片场拍戏,便马不停蹄地杀过来。
但是……他好像来迟了,整个片场空荡荡的,除了导演,没有别人。
易文哪里知道,他“大恶魔”的称号是人见人怕,别说演员们躲他,导演如果不是手上这部拍了上百集的《金色玫瑰》收视率日渐下滑,正在烦恼,也不想接近他,就怕被哪支暗箭射中,搞不好还落得死无全尸。
“易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们这部《金色玫瑰》,它……”导演酝酿了很久,才想好说辞,请易文帮忙续编。
“对不起,工作上的事请跟我的经纪人谈。”易文的经纪人就是姊姊易心。他是除了写剧本,其他的事都不管的人。
“是是是,不过……”
导演还想继续说,但易文眼角瞥见一抹白影,一种熟悉感在心底漾起。
他顺着直觉往前走,来到巴士车门边,看见里头挤满了人,连上车的阶梯都站了人。
这个剧组这么穷吗?七、八十个人只租了一辆大巴士乘载,严重违反交通规则
想到钱娇娇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工作,他有些心疼,急忙摘下墨镜,双眼如雷达般扫过视线里的每一张脸。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他好紧张。
忽然,易文双眼一亮,视线定在阶梯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正是让他心神不宁的钱娇娇。
他举起手,想跟她打招呼,但她不停地往下缩,好像不想看到他,要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笑容凝固在他脸上,被冻住的还有一颗炽热的心。怎么回事?之前她对他是如此热情,现在却拚命躲避,他做错了什么吗?他想出声唤她,却看到她把身子缩得更小,连一抹视线也吝于施舍。他的喉间好苦,声音卡在里头,出不来。
她讨厌他?他闭上眼,感觉心湖剧烈地震荡,从未有过的痛楚让他身体发颤。
静待片刻,等不到她的招呼,他咬牙,毅然转过身,不顾导演在一边啰啰嗦嗦一堆废话,快步离开了片场。
这时,钱娇娇才从林珊的背后钻出来。
刚才她就缩在阶梯边,多怕被易文认出来,但是易文离开以后,她心里又一阵失落,好像有某种感觉被偷走了。
林珊望着易文离开的方向,呢喃自语。“原来他是……易编剧,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珊,你叽叽咕咕说什么?”钱娇娇凑到她身边,问:“咦,你眼睛好红,有沙子吗?”
“没有……啊对,是沙子跑进去了。”林珊低头揉眼,没有人发现,她把嘴唇咬出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