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后者的机率会大一点吧?
他体会不到“爱”的真髓,叫他写偶像剧,写那种缠绵俳恻的爱……写笑话还差不多。
“哇,你翅膀硬啦?敢跟姊姊顶嘴?”易心又去拧他耳朵。
“别闹了。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玩。”他怕自己去得晚了,又要和那带着温暖气息的女人错身而过。
“你不答应写偶像剧,就别想我放手。”
“我不会写偶像剧,姊——”
“你们在说什么剧?!”易老太爷的声音像把刀,带着森寒语调,犀利砍过来。“多大年纪了,还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影集?立刻叫人把家里的电视搬走!”
该死的易心,进他房间的时候居然没有把房门锁起来。易文狠狠瞪她一眼。
易心缩了缩,放开易文的耳朵,苦苦哀求。“千万不行,爷爷,至少你总要让我看看新闻,知道下个月的油价涨还是跌嘛!”
但易老太爷走进来,开始他长篇大论的教训。
易文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他要去找那个温暖的小女人,就会有重重障碍阻挡他?他们就这么无缘?
他是无神论者,但这一次上帝也好、佛祖也罢,拜托,哪位过路神仙好心伸个援手,给他一个追求缘分的机会吧!
他不知道,钱娇娇在家里对着他留下的纸条抽泣。
他说要按她家门铃,让她亲自为他开门,说一声“欢迎”。
该死的,自闭症患者不是不擅长与人沟通吗?怎么能写出那样让人心头蠢动的字条?
她理不清头绪,只知家里门铃坏了好久,她一直不记得要修,一时间也没钱修。但为了他,手头再紧也得挤出钱来,请工人换一个新门铃。然后,她扁扁的皮包里只剩三十元,这一餐吃完,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正在烦恼,上天就给她送钱来了。
这次她要演一个被正妻打死的小妾,怨气不散,成为厉鬼,要寻仇家索命,可惜运气不好,一出世便被一个英明神武的道士收了。
戏很简单,就是挨打、装死。再化个鬼妆吓人。台词两句,“大奶奶饶命”和“还我命来”。
因为要死一回,听以有红包可领,算是个颇有赚头的角色。
问题是,这次要到高雄出外景,高雄离台北那么远,万一她出外景的时候,他正好来找她,怎么办?
可是不工作,她又没饭吃,挣扎了好久,她跑去拜托管理员,如果有人来找她,请他转告对方三天后再来,不然留下联络方式,她很乐意主动联络。
然后,她怀着无限的失落去演她的女鬼。
拍戏的空档,她一直想着,他会不会就这么巧地去找她?
于是她一天打十几通电话给管理员,烦得管理员伯伯叫她别再打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夸张,简直像患了强迫症。她醒着的时候想他、吃饭时想他、工作时想他……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坐在马桶上,想他想到发呆。
她的身体一定有某一部分坏掉了,否则为何会如此思念一个人?
苦苦熬了三天,她回到台北,才走进大楼,管理员抢先丢下一句话。“没人找你。”
她呆在原地,感觉眼眶匆然酸起来。
他明明说会来的,为什么不来?
“钱小姐、钱小姐……”管理员看她好像受到什么剧烈打击,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声喊她。
她吸吸鼻子,深呼吸。“才过了三天,也许他很忙呢,也许他明天就会来了,回家等他吧……”
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怕寂寞的人,以为早已习惯与孤单为伴。
但家里有他,哪怕他从来没有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只要他存在,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她就觉得开心。
她喜欢倚着他,看他打电脑时认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在写剧本,可是她没有仔细看过内容,因为那是他的隐私,她尊重他。
她拖着行李回家,期待着明天,或者后天、大后天……他会很快地按下她的门铃。
第3章(1)
他骗人,他根本没来按她家的门铃。
相反地,一个月后的午夜,她又在蒙蒙细雨中、在同一座天桥上,捡到一身湿淋淋,魂飞天外天的他。
可恶的家伙,害她提心吊胆,思念了整整三十天。
她抬起脚,真想踹他两下,但脚举了起来又放下,舍不得。
照例,她把他拖回家里,让他洗澡、换衣服,又帮他买便当,照顾他吃饱喝足,送他进卧房,让他躺在床上。
她趴在床边,看着他迷人的俊颜,眼神逐渐迷蒙。
“你会写剧本,应该有表达能力吧?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话?”
“你不想说话,用写的也可以。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你留的纸条我看见了,我换了门铃,一直等着你来,可是你没来,为什么?”
“不要再一个人离开了,我知道我们还不算熟悉,但……我们王少曾经陪伴过彼此,为对方赶走孤独,也算朋友,是不是?”
“下次,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傻傻地等,好不好?”
“你知道吗?每天等着门铃响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不知不觉,她的声音哽咽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于是,她对着他呢喃到喉咙沙哑。
她看见他闭上双眼,是睡着了吧?
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卧房,只想就这么看着他,一直一直看下去——
这是第一次,她和他在同一间房里过夜。
以前他在的时候,她总是让他睡床,她到客厅当厅长。
她知道自己对他有点异样的情愫,靠他太近,她怕自己会伤害他。
虽然他封闭自己,如果受伤了,也不会让人知道,但天知、地知,还有他们俩都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心里不安。
可是今天不同,隔了一个月再相见,相思已经磨碎了她的心,她不想离开他,就怕只是转个身,他又会消失无踪,如同过去的两次那样。
所以她要守着他,守着、守着……
*
当早晨的第一抹金芒透过窗帘吻上易文的眼皮,他沉浸在剧本中的神思被一抹很奇怪的力量强拉回来。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工作更重要呢?
他尚未睁开眼,就感觉周身被罩上了一层温暖,那么地熟悉和舒服。
他迫不及待地张开眼,搜寻那份让他牵挂了许久的感觉。
终于,历经四、五个月的相遇又错过,他看见了她,惊讶得双手都开始发抖。
她呼吸轻浅,正在睡觉,瓜子脸上染着一抹粉红,好可爱。
他的手忍不住穿过她削薄的发丝,柔柔软软,一根根搔动了他的心。“我总算看到你了。”这时,他眼中,心底只剩她,剧本扔进大西洋里了。
“真不知我们是有缘还是无缘,每一次都是你捡到我,可是当我清醒过来要去找你的时候,又总是受到阻碍,我……”她让他生平头一次尝到了愤怒至极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正式地与她相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将趴在床边入睡的她抱上床。
“好好睡,我会等你,等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他的心脏撞击着胸膛,又快、又沉。“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的头脑有些昏,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嗅到那幽兰般的发香,他的心热了,视线里只看得见她粉粉嫩嫩、如草莓果冻般的颊。
能不能浅尝一口呢?是不是如想像中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