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吃完面啦?」她口吃地问。
「嗯。」他点头,走进房里,顺手带上房门。
她心跳一停,倏地荒谬地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关进牢笼里的小兔子。「那我去洗碗!」急着想溜。
「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他拉住她衣袖。
「喔。」找不到借口溜出房,她无计可施地僵在原地。
他靠近她,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将她圈在势力范围里。「没想到你会为我亲自下厨。」
「反正……无聊嘛。」她咬唇,倔强地不肯说真心话。「妈说要教我她的拿手菜,我怎么能拒绝?」
「是吗?」他盯视她两秒,俊唇一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她愕然扬眸,见他神情写着讥嘲,胸口一紧,忍不住冲口而出。「我……我干么要甘愿啊?你又不是我的谁!」
他眼神一沈。「对,我不是。」顿了顿。「谢谢你了。」
「谢我?」
「谢谢你跟我配合演这出戏。」他冷哼。「你是怕如果自己不学,我妈会怀疑我们感情不好吧?」
「我……」她哑口无言。她之所以想学这道西红柿刀削面,完全跟演戏无关,只是因为他爱吃啊!
「你放心,我妈明天就回去了,我也会马上离开,不会赖在这儿为难你。」
冷漠的声明如利刀,划破她柔软的心房。「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他撇撇嘴。「难道我说错了吗?」
错了,当然错了!
他根本不懂她是为什么为他忙—个晚上,他不懂她弄得手都伤了,却不争气地
融化在他一个微笑里……他不懂,什么都不懂!酸意顿时涌上眼眸,她哀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好恨他。
「笨蛋、猪头!你是白痴吗?」一连串不客气的咒骂。
他莫名其妙挨骂,顿时发火,猛然攫住她肩膀。「余梦珊,你发什么脾气?把话说清楚!」
「你放开我!」
「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我干么要把话说清楚?谁教你这么笨?亏你还是个会计师,脑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装的根本就是浆糊,你——」
一记突如其来的吻,吮去梦珊所有的抱怨。
她愕然,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愣愣地任由他的唇,一寸一寸地侵略自己,感觉周遭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抽去,无法呼吸。
他霸道地吻她,执着地吻她,直到她整个人软化在他怀里,他才放开她,无语地凝视她,情欲的眸在夜里灼亮。
「你……在做什么?」她茫然地问。
「还看不出来吗?我想要你。」他阴暗地撂话,跟着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将她扔上床。
「关友和!你做什么?」她吓呆了。他这意思是要强上她吗?他不是一向自诩是彬彬有礼的君子?
但他仿佛决心要成为一头野兽,居高临下,霸气地俯视她。
「你……你别过来……」她惊慌地以双手蒙脸。
他嘲讽地扯唇。「你不用怕成这样,我不会强迫你。」
嗄?她一愣,俏俏分开手指,自指缝间偷窥他。「什么意思?」
「你点头,我们才做。」
「那我如果不点头呢?」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我就吻到你点头。」
她惊悚地睁眼。「关友和,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他阴郁地冷笑。「是谁无缘无故发脾气?是谁总是让人晕头转向,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
「对,就是你。」他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落。「有时候我真恨你,余梦珊。」
她倒抽凉气。「你……恨我?」
「对,我恨你。」
他嘴上撂狠话,俯身落下的吻却异常地温柔,温柔又缠绵,执意困住她的唇与心,不让她逃——
第7章(1)
「所以,你跟『前妻』就这样共度了一夜?」
深夜的运动酒吧,是男人的天下,大伙儿一面喝酒,一面看大萤幕上的运动比赛,气氛热烈。
关友和大学时代的死党程丰俊知道他离婚,怕他情绪低落,刻意约他出来喝酒,放松心情,不善饮酒的他只喝了半瓶啤酒,便在好友技巧地引导下,把心事都招了。
「……你们也太好玩了吧?」程丰俊听闻两个离婚夫妻为了在长辈面前演一出恩爱好戏,演着演着竟然假戏真做,忍不住好笑。「看你们这样,根本旧情未了,还离个什么婚?」
「一码归一码。」关友和不理会好友的嘲弄,神情端凝,「我们在这方面和谐,不代表在其它方面也可以。」
「我拜托你,别老是这么正经八百的行不行?」程丰俊摇摇头,实在看不过去,他这人讲究的就是快活度日,偏偏交了个老是眉头纠结的麻吉。
「这种事能嘻嘻哈哈吗?」关友和反过来教训他。「婚姻本来就是严肃的课题。」
「严肃的话,你怎么会闪电结婚,又蜜月离婚?」程丰俊直率地戳破。
关友和面色一变,沈吟不语。
无须好友多言,他也很明白自己这段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婚姻,简直像笑话,也是他严谨人生的一大污点。
「好了,别皱眉了!」程丰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前妻啊!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我们都离婚了,而且我妈走后,我马上就搬回商务公寓,后来她也都没再跟我联络。」
「她不跟你联络,你可以跟她联络啊!」程丰俊挥挥手,灌一口啤酒。「难道你不打算把她追回来吗?」
把她追回来?关友和一震,眉宇更纠结。「我说过,我们两个不适合……」
「那又怎样?重点是你还爱不爱她?」
爱?提到这字眼,关友和面色更凝重了。当初就是被爱冲昏头,才会不经思索地踏入婚姻。
「你后侮啦?」程丰俊打量他神情。
后悔?他又一震。
「你是不是宁愿自己从没认识过那个女人?早知道那天在旅馆床上醒来后,就各走各的路,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了。」程丰俊揣摩他心境。「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关友和默然。他垂下眸,把玩着还有五分满的酒瓶,陷入沈思。
他是不是宁愿不曾认识梦珊?是否宁愿那天早上醒来,就与她各走各的路,从此不再有交集?
他黯然寻思,与前妻一幕幕往事蓦地浮现心头,每一幕,都还如此清晰——
她躺在他身旁打呵欠,笑着说他是君子,说自己相信他。
她邀他吃早餐,与他在晨光下初吻,那甜蜜又缠绵的一吻,至今仍震撼他胸膛。
他们舍不得道别,舍不得分手,搭火车列游乐园疯狂地玩了一天,直到午夜,仍危并着肩共赏星光。
自从出社会工作后,他不曾那样玩过,认识她以后,他才晓得原来只是坐火车,探头细数每一个小站的站名,都会是乐趣。
她生性浪漫、随兴,会在异国热情地跳舞,不到几分钟,便与陌生人融洽地打成一片。
她让他知道,生活除了一成不变的规炬,还有另一种自由奔放的型态。
她让他知道,他们两个,很不同……
「你希望自己从来不认识她吗?友和。」程丰俊执着地追问。
关友和只觉胸口揪拧,微微地疼痛。
「不,我还是希望……认识她。」就算他们的恋爱来得仓促,婚姻断得匆忙,
他仍不后侮。「认识她,我很高兴。」虽然也有点痛楚,虽然她总是令他捉摸不定,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