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不会走,这一辈子,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梁靖菱真心承诺,曾经的称谓脱口而出。「我的夫君……」几句话叫耿柏胤全身一颤,更别说是那声「夫君」,教他顿时毛骨悚然,一下子像被拉进时光的隧道,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我知道上辈子我做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你,但我想请你听我的解释,那时我真的以为嫁给人当小妾,就有钱请郎中来医好你的病,我万万没想到,你等不及我的解释,竟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梁靖菱再也说不下去,对着他说起这些日子以来,逐渐拼凑出来的记忆,泪水不禁滚滚而下。
慢慢地,耿柏胤推开了她,动也不动地瞪着她,耳里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自责与解释。
为什么……在剎那间,她讲的事情都有了画面….不可能!她说的不可能是真的,她笨得可以被算命师耍着玩,但他不会!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瞳孔收缩着。
只是……为何他突然感受那被遗弃的愤恨,甚至彷佛看到她身穿嫁衣,坐上花轿时的美丽,甚至还能感觉一口反胃呕出来的血腥。
他与她对视着,耿柏胤额上的青筋浮现,恨恨地瞪视着她。
「妳在说什么鬼话?」他下意识地排斥去相信那些,咬牙咆哮。
「我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我上辈子的夫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梁靖菱满脸泪痕,呜咽地道歉。
她的表情破碎,声音低柔,但耿柏胤却觉得他被人当头劈了一刀。
他从不相信这些荒谬的事,更别提什么怪力乱神、上辈子、这辈子的鬼话,只是那种胸口突然浮现的痛苦太明显,甚至连愤恨的情绪都像是刻入骨血,让他无法否认。
「按照妳的说法,妳上辈子背叛过我?」他双眼冒火,箝制她的手臂。
「对不起,不过,我、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陪着你一辈子。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梁靖菱垂泪争辩,无法替上辈子开脱,她能保证的是她这一辈子。听着她的解释,耿柏胤的胸口浮现某种说不出的恐慌与愤怒。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好了!就算那一切不是他产生的幻觉好了!
那只代表一件事,她就是上辈子背叛了他的女人!
顿时间,所有的爱与恨全浮了出来,下一秒,愤怒战胜了一切。
「别再说那些鬼话,我不信!妳别以为杜撰了这些故事,我就会让妳留在我的身边?!妳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妳?!」耿柏胤失控地大吼。「什么是一辈子?什么是爱?都是一些废话!」
梁靖菱摇头,想辩解却说不出话。
「妳跟罗天妮一样,都只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嫁!」耿柏胤思绪一片混乱,爱恨交缠成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牢牢困住。「是不是我对妳太好,让妳忘了那纸合约,让妳痴心妄想地以为自己可以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
一句句的打击,让梁靖菱的身子晃了晃,不太确定她究竟听见什么,脸上血色尽失。
直到现在,梁靖菱才真正了解,上辈子的伤,这辈子还在他的心里,所以他选择排拒她,不肯接受她,甚至……连让她弥补都不肯。
她的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耳里不停响起那句话: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相信她、他不要她、他也……不爱她。痛不欲生的感觉,顿时揪住了她。像是怕她还不够痛似地,耿柏胤对着她直接吼道:「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我再也不要见到妳!」
那句话,梁靖菱彷佛听进了耳朵,又像是没有,她只是征怔地望着他,感觉胸口一阵撕裂,感觉眼前的水雾,接着……她昏了过去。
第9章(1)
不准嫁!妳不准嫁!妳说了要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原谅妳的……
男人嘶吼着,扯着喉咙,撕心裂肺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用仅存的一口气诅咒着。
「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真的要离开,我是不得已的……不要怨我!」梁靖菱从床上惊坐而起,知道她又做梦了。
在遇到耿柏胤后,她的梦境一天比一天清楚,她梦到他们的相遇、相知,到最后书生的病痛缠身,因为无银两就医,愈加憔悴,那一切都让她好心痛。纵使她是为了他的痛而委身做人小妾,却也改变不了他无法原谅她的事实,从前世到今生,他始终不谅解她,甚至……排拒了她。
梁靖菱的眸光移到床边桌上,那里放着他们所签过的合约书,当然还有一张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支票,这代表他们的合约正式中止了。
心,痛着;泪,流着,却改变不了事实,她再也提不起力气,意兴阑珊,被深深的失落感包围着。
他说他要自由,但她知道他只是不想接受她,只是不想被伤害,所以狠狠推开她,任她一个人为曾经做过的事忏悔着。
只是……望着身上紧覆的棉被,他的温柔仍然渗进她的发肤,既然不要她,又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呢?罢了,如果她的勉强反而造成他的痛苦,那她就不该继续纠缠着他,唯有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梁靖菱缓慢地撑起身子,看着她曾住过好一阵子的房间,收拾着简单的行李,也收拾着她的心。
只是无奈,她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也尝到爱情的痛苦,但却没有办法收回已经付出的真心。
走出房间,她知道耿柏胤不会在家,但她仍希望能再看他一眼。
想起他曾说,要不是他的财富,她不会留在他的身边,她很想当面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除了他之外,她谁都不要。
一步一步缓慢走着,她小心地呼吸,好怕过大的动作,会让她已经遍体鳞伤的心,顿时破裂成碎片……
一直到了深夜,耿柏胤才带着八分酒意,重新踏进这个屋子里。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茉莉香味,叫他气愤得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她还没走?!该给的支票都给了,难道她还不肯放弃吗?!
「梁靖菱!妳还不想走……」他生气地朝着她房间走去,用力打开门,房门因为碰撞而发出极大的声响。
屋里一片阴暗,茉莉的香味又更浓郁了些,但却已见不到香味的主人。
走了,她听话、认分地离开了,他的愤怒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空无一人的房里,给他的感觉却谈不上愉快,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失望。
床上没人,房里没有任何一样属于她的东西,只除了化妆台上,还留着一张纸条与一条银制的项炼。
只是想说……我爱你。
那银炼几乎被耿柏胤的手握热,似乎能感觉她的心,就要融在他的掌心里。「一条项炼就要收买我,我不会相信妳!」他气愤地冲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愤恨地将手举高,一个甩手就要将银炼去了出去。
只是,这个动作维持了好半晌,他仍旧没有下定决心将它丢出窗外。
他气,他恨,他却也……不舍。
将跟饰在手中摊平,他仔细地看着那个设计,是个精致的同心圆,他记得她曾经对他解释过,这设计的理念是两人同心,纵使有误会分开,终究还是会在一起。他冷嗤一声,不认为他还会想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