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父教女无方,还望谷公子见谅。”
易彩萍震惊地看着父亲。
“易庄主客气了,只是我夫妇两人也不便再在贵庄打扰,今日便告辞了。”
“是敝庄待客不周。”
“爹——”
“还不回房去,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谷流风很想笑,真的很想,他知道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他曾经吃过。
*
夜风很凉,微透寒意。
月光很亮,大地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视线很好。
谷流风从火堆边走到忘秋所在的小溪畔,“今晚的月光很美。”
她靠在溪畔的一棵大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十五了。”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他不解的看着她。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伤感笼罩着忘秋,她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凄楚,“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娘苦难的开始,也是我在皇室宗册上死亡的日子。”
谷流风心狠狠地纠成一团。原来,今天竟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能在今天记起的却只有痛苦。
“赶了一天路,我有些累,到溪里梳洗一下。”
嗄?谷流风一时没回过神,不晓得话题怎么突然转开了。
不过,洗澡?某人的眼睛顿时发光。孔老夫子有言,食色性也,更何况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她怀孕。
“水凉。”他忍不住在她下水前提醒。
“我冬天在天池洗过澡。”忘秋裸立在水边回眸一笑,然后慢慢走入没腰的溪水中。
某人脑中一震。冬天天池?看来他真小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为什么?”
“中了烈焰玄冰掌。”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明白了,没有独门的疗伤心法,她只能用这种办法自救,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烈焰门老门主是妳杀的?”
“嗯。”
“十年前?”他的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忘秋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脸也埋入冰凉的溪水里。
“妳不要命了,当年妳才多大就敢去杀他?”
她从水中探出头来,“不去我死定了,去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当年她怎么有拒绝的权利?
“为什么要反出绝杀楼?”他忍不住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原本就不是我要待的地方,有机会自然就要走。”
“妳怎么会去当杀手。”
“其实当年是我父皇听信我克父克母的说法要奶娘偷抱我出宫的,可惜在途中就遇上绝杀楼的杀手,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楼主竟以看好戏的心态带我回绝杀楼,训练我成为杀手。”
他有些不忍心问下去了,以前的事就像是她心里的伤口,就算结了疤,伤口依旧还在。
“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终于肯敞开心扉了,谷流风有些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听到那些往事。
“妳后来在江湖上消失了。”
“是蓝狐狸消失了。”
他笑了,是呀,蓝狐狸不消失就不会有后来的忘秋公子。
“妳是怎么拜入天机门的?”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看得出她不想讲,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哈啾……”
“夜深山里水凉,妳还是快些上岸吧。”
“嗯。”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欣赏着明亮的月色,倾听着溪水的流动,偶尔还有柴火哔剥的轻响。
“易姑娘很爱你。”
谷流风茫然不解。
“她看样子是不会死心的。”
他都成亲了还不死心?
“你们真的很门当户对。”连她都忍不住要赞同这一点,一个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一个是以医术闻名天下的闲情谷谷主,怎么看都是天赐良缘。
“秋儿。”他张口在她雪白的肩头咬了一口。
“或许,她会想办法让我身败名裂。”
“妳会放任?”
她失笑,“这与我有何益处?”
“毫无益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并不是说来听听的。”
他相信她绝对是这句话的奉行者,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也不会有幸遇到她。自私有时虽然无情,却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
“小姑姑。”有人声情并茂的喊了声。
“噗。”马上就有人将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如数奉献给那人英俊的脸,非常的,嗯,及时。
“小姑父。”这就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噗。”很不幸的再一口,如果那人敢再开口喊一声,他一定保持无三不成礼的最高原则,满足他渴望被茶喷的迫切愿望。
“谷流风——”有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抓狂暴怒了。
“小侄子,怎么了?”
“天杀的,爷爷为什么要认忘秋当义女?”有人忍不住仰天长啸。
“我建议你回去问你那天杀的爷爷。”谷流风一本正经的说。
“你以为我没问吗?他不告诉我。”提起这个,南宫不明就一肚子的火,所以他一从祖父口里证实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追过来,不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嘛。
谷流风的目光转向欣赏远山风景的忘秋,“秋儿。”
忘秋头都没回一下,很冷淡的说了句,“别问我。”她还纳闷呢,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南宫家的小姐,还硬生生高出南宫不明一辈去。
“她也不知道,你白跑一趟。”谷流风冲着好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也不尽然,”南宫不明倒不以为然,“最近江湖上有些风言风语,对嫂夫人似乎不太有利。”就算他把一双眼睛瞪爆了,也看不出忘秋哪里像一个杀手,更别说人家本来是公主的身份,犯得着去当杀手吗?
“嘴长在人家脸上,我们管不了。”
“那倒是,”南宫不明凑到好友耳边,以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好不容易把人娶到手,除非傻了才会放手。”
谷流风笑了,笑容透着几分得意。
“小姑姑。”
这回谷流风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这第三口茶还得奉献给南宫不明那张帅气的睑。
忘秋扭头就看到一张充满讨好的俊睑,“有事?”
“秋儿。”她就这么承认了这个“大侄子”?甚至连一点点好奇的表情都没露出来,他不得不佩服忘秋的城府,却也常常懊恼于此,因为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何?”
“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比妳还要年长。
她点头表示知道。
“而且这事妳不觉得诡异?”在这种非常时期,南宫老太爷突然唱这一出,虽然明白是为了杜绝好事者的悠悠之口,却是不解促使他这么做的动机,忘秋跟他也不过几面之缘。
“多个侄子很好。”
南宫不明的眼角一抽。
谷流风真是爱死忘秋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杀伤力十足的口吻,他估计某人就算不吐血也得有内伤。
“嗯,我也觉得有这么个侄子很好。”有南宫家的三少当晚辈,走路都有风,“不过,如果多个儿子会更好。”
“谷流风你找死吗?”南宫不明一脚就踢了过去。有这么落井下石的朋友吗?
这男人说话真是口没遮拦。忘秋不着痕迹地白他一眼。
谷流风笑起来。
南宫不明非常不是滋味。看人家夫妻在这里眉来眼去、情意缠绵的,他可是一肚子火,尤其在这种莫名其妙平白矮了一辈的时候。
“顺风耳怎么会卖出这种消息?”他不理解。
“谁给钱,他就卖谁。”谷流风倒不认为有什么。包打听也算是江湖中的买卖人,也讲究银货两讫。 。
“对。”这点忘秋很赞同。
“所以是真的?”南宫不明的耳朵马上竖直。
一缕劲风突然从右方袭来。
两个男人同时一凛,但忘秋已经轻松的接住飞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