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秀娃慢条斯理的解开绑腿,还替他脱下了靴子,之后才抬起头来,用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我怕要是没看着它,哪天一个不注意,它就会被人杀了吃掉。」她说得理所当然。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西门贵只得同意。「好吧,你高兴带着就带着。」
「谢谢夫君!」
他随意点了点头,跷起另一只脚,等着她继续服务,替他把另一脚的绑腿也拆了,她却搁着靴子不管,从桌上拿了一根玉米,咚咚咚跑到了门口。
「来,小花,快进来,乖喔。」她哄着母牛,一步步往后退。
西门贵僵了一会儿,直到母牛的右前脚都踏进屋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喝问:「等等!」他的声音,大得像打雷。「你让牛进房干么?」
「咦?」秀娃回过头,装出惊讶,还有最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看向丈夫。「夫君不是说,我可以一直带着它吗?」
母牛的左前脚,也踏进屋里了。
她要一直带着它?包括睡觉跟吃饭?
西门贵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瞪大的眼眶里滚了出来。「不行,它得待在外头!」他吼道,大手猛拍桌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这屋子是我睡觉的地方,除了我跟我的女人,不管是人或畜牲,都不准睡在这里!」他的声音太大,吓得母牛连退数步,再度退到门外去了。
秀丽的小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一瞧见她的脸上出现那种表情,他突然竟恨不得想踢自己一脚。
西门贵烦躁的抓了抓头,瞪着妻子看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他先爆出一串粗话,接着才重重叹了口气,满脸不爽的开口。
「先告诉你,我不许那头牛待在屋里。」他先声明原则,才宽宏大量的施恩。
「你再想想其他办法,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畜牲睡在房里。」
长长眼睫下的乌黑大眼,无声的转了转。秀娃轻咬着唇,强忍着窃喜,不敢在关键时候笑出来。
她停顿片刻,先假装想了一想,之后才说道:「那么,就请夫君跟大夥儿宣布,小花是你送我的礼物,谁也不许碰。好吗?」一旦宣布之后,小花就再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就这样?」他扬眉问。
「就这样。」她点点头。
这还不简单!
西门贵转身,探头到门外,对着外头的院子,放声喊道:「金宝,立刻给我滚过来!」巨大的咆哮声,在屋里回荡着。
回音还没散去,金宝已经出现了。
「我来了、我来了——」他吃饭才吃到一半,就听见大哥的叫唤,连忙抓着鸡腿跑了过来。「大哥叫我有什么事?」
「去和所有人说,这头牛——」西门贵停了一停,回头看着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花。」
西门贵指着门连的母牛,不耐烦的下令。
「这头母牛叫小花,是我送给你嫂子的,叫大夥儿记着了,通通不准打它的主意!谁要是敢宰了它,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听懂了吗?」
「耶?」金宝呆了一呆。
「不准打这头牛的主意!」西门贵大喝一声,用可以轰掉屋顶的声量,再度吼道:「听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金宝连连点头。
确定命令传达完毕,西门贵不再多说,砰的一声,就把房门猛地关上,还顺便把母牛也给关在门外。他瞪着桌边的小女人,觉得只要与她相关的事,全都比抢劫困难多了。
「这样总行了吧?」
秀丽的小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
「谢谢夫君。」她页心诚意的道谢。
虽然,是用了些小小的计谋,才让丈夫答应放过小花一命。但是,要是他心里头压根儿就不在乎她,那么不论她费尽唇舌,或是流尽眼泪,小花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小计谋里,其实还隐藏着对丈夫的测试。
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
一阵暖暖的甜意,悄悄流过心口,教她整个人都暖甜了起来。
见她终于有了笑容,西门贵大剌剌的坐回椅子上,还拍了拍大腿。「好啦,现在给我过来!」
秀娃眨了眨眼,小脸茫然。
「为什么?」
他有点不耐烦,又拍了拍大腿。「不要问,过来就是了!」
既然丈夫这么坚持,她也只好乖乖听从。
只是,她才刚走到桌边,他就陡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火热的薄唇,转眼间就贴住她,贪婪的重温甜蜜。
在她的衣裳被褪下之前,她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还听见埋在她颈间的丈夫,低声骂了一句话。
「笨女人!」
接着,她就在他怀里沦陷,忘了所有的一切。
第5章(1)
寒意渐浓,转眼已是入冬。
这天,天还没亮,西门贵就带着一批人马出门,直到中午时分,才带着今日的「收获」回来,他们运气很好,刚入冬就抢着几车的皮草,刚好能拿来做些衣服,让大夥儿舒服些。
只是才刚踏进西门堡,西门贵就察觉出有某种不对劲的气氛。他握拳举手,跟在身后的人马立刻停了下来。
原本吵杂的市街,这会儿不见半个人影,四周空荡荡的,静得听不到人声。这异常的寂静,倒让男人们警觉起来,无声无息的抽出大刀。
蓦地,有人开口咒骂。
「妈的,谁动了我家屋顶!」
这声怒吼惊醒了所有人,众多脑袋有的左瞧,有的右望,都往自个儿家的屋顶看去。只见各家的屋顶,全都破了几个大洞,男人们个个脸色铁青,又惊又气,急着破口大骂起来。
「搞什么鬼?!」
「天啊,我的屋顶!」
「这是怎么回事?」
「我前两天才爬上去钉木板的啊!」
「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我们被抢了吗?」好可怕、好可怕!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
始终眯着眼、沈默不语的西门贵,突然吼了一句:「安静!」
怒吼与咆哮,瞬间止息,原本气冲冲的男人们,全都紧闭着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怕西门贵的硬拳会招呼到自个儿的脑袋上。
俊脸上蕴着怒意,浓眉也拧得紧紧的。
他环顾四周,轻抖缰绳,策着胯下骏马前进,达达的马蹄声响在大街上。他一面张望端详,轮流瞪视屋顶上的那些破洞,直觉的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跟他的小妻子脱不了关系!
男人们纷纷跟了上来,肚子里全是怒气,急着要找到罪魁祸首。
然而,众人的怒气只维持到他们踏进广场。当摆满广场的好酒好菜映入他们眼帘时,所有的怒气霎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原本脏乱的广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架起了几个火炉,烤着香喷喷的全羊。金黄色的羊皮被烤得又脆又香,滴下来的油香得不得了。
在火炉的旁边,还有几大锅正冒着热气的肉汤。
广场里挤满了人,有一部分是西门堡的人,而另一部分全都是生面孔。不过,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忙着享用美食,相处得格外融洽。
而身为族长的西门发财,更是带着妻子,就守在火炉旁,亲自监「烤」,对着一只已有九分熟的全羊,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原本怒气冲冲的男人们,受到食物的召唤,纷纷下马而去,加入家人之中,享用美味佳肴。
西门贵的后方很快就走得不剩半个人。只剩他还高踞马上,一言不发,直瞪着在广场内忙碌走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