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啊?」向晚虹耸耸肩。「我只是打电话跟他说我会送妳回去,是他自己自愿下楼来吹风的。」她笑嘻嘻地打开车门,将姊姊推进姊夫展开的怀抱里。「姊夫,我把姊姊交给你喽,拜拜!」
「好,妳小心点,到家时打个电话给我。」杨品熙温声嘱咐,将妻子搂进怀里,目送黄色车影远离后,深邃的眸光方落定向初静。
她气息一凛。
「妳喝酒了?」他嗅到酒气,眉峰一紧。
她不答话,或许是酒意未退,也或许是仓皇紧张,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责问,语气稍稍严厉。
「我──」
「上去再说!」他打断她的解释,扶她坐电梯上楼,回到屋里,他端来一杯醒酒茶,盯着她饮下。
她默默地喝茶,低眉敛眸,不敢面对他。
「妳在生气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她愕然,扬眸望他。
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深沈地凝视她。「因为我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妳才故意做这些事来气我的吗?妳是不是嫌我对妳不够体贴用心?」
她蹙眉。「我不是──」
他再度打断她。「如果妳真的这么不高兴,为什么那天晚上不直说出来?我会想办法补偿。」
她瞪他,他一向温文的脸难得如此张扬地显露情绪──着恼的人是他吧?
「你要怎么补偿?」她哑声问。
他一愣。「都可以啊,看妳想要什么礼物,我都可以买给妳。」
又是礼物!她不是孩子了,他怎么总想用这个打发她?
「我不要礼物!」她也恼了,提高声调。「为什么你总以为我只是想要礼物?我才没那么小气,就算你什么都没送我,也没关系。」
「那妳到底在气什么?」
「……」
「妳说啊!」
她绝望地咬唇。她该怎么说?
沈寂半晌,她终于幽幽扬嗓。「你爱我吗?」
「什么?」他怔住。「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你别管,回答我就是了。」她固执地追问。
「初静,别无理取闹。」他顾左右而言它。「我跟妳说过,公司最近接了个大案子,我必须全力以赴,真的没时间跟妳玩游戏。」
玩游戏?谁在跟谁玩呢?
向初静嘲讽地牵唇,眼潭氲开薄薄的迷雾。「你认为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网路游戏吗?你高兴时就上线打一打,没空时就先离线去做自己的事,是这样吗?」
杨品熙惊怔,不曾听过妻子以如此哀怨的语气责问自己。「妳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她深吸口气。「我问你,究竟为什么跟我结婚?」
他瞪她。「妳这是嫌我对婚姻的付出太少?就因为我忘了一个纪念日,妳就要质疑我对婚姻的忠诚度吗?妳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她冷哼。「一个连问题都不敢正面回答的男人,我怎么相信?」
「向初静!」他厉声喝斥,似是警告她话别说得太不客气。
她别过眸,倔强地抿唇。
见她原本嫣红的容色变得雪白,杨品熙心一软,胸口怒火渐灭。「算了,我不跟妳吵,妳大概酒喝多了,我们以后再说。」
向初静撇撇嘴。「你别转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水眸定定直视他。「你爱我吗?不,或者我该问,你爱『过』我吗?」
他听出问话里的讥诮意味,眉苇又打结。
「初静,妳喝多了。」
「你答不出来,对吗?」她轻轻地问,神情有三分嘲弄,却有七分寥落。
「妳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痛痛快快地跟我大吵一架,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不逃避,不说谎,坦承所有深埋的秘密。
但她敢听吗?秘密一旦挖掘,这摇摇欲坠的婚姻还能撑得住吗?她能有勇气面对残酷的现实吗?
她不敢,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结德五年的丈夫,怔忡无语。
这痴傻又娇怯的模样教杨品熙心弦一扯,大手掌来她微凉的脸蛋,在那轻颤的粉唇上安抚地啄吻一口。
「妳大概是累了,初静,先洗个澡吧!洗完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妳就会觉得好多了。」
他待她像个孩子,说话的口气也似是诱哄──他一定觉得她很任性吧?无缘无故吵闹了一顿,却又不说明白是为了什么。
向初静自嘲地敛眸,怪自己太胆小,不敢与丈夫摊牌。
因为她实在爱极了他啊!正因为爱太深,情太浓,才格外怨他,却又胆怯地说不出口。
他能懂吗?
第三章
隔天早晨,向初静悠然自睡乡中醒转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初春的阳光温煦地穿透重重帘幔,映在她苍白的容颜。
她坐起身,觉得脑袋好沉重,隐隐刺痛着。她不禁捧住头,低声呻吟。
「怎么?头很痛吗?」一道谐谑的声嗓扬起。
她愕然扬眸。
杨品熙望着她,微微一笑。「这是给妳一个教训,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不应该在外头乱喝。」
她恍惚地蹙眉。「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十点了?」她大惊。「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没见妳醒,我能去上班吗?」他半责备地白她一眼,将手中温热的马克杯递给她。「这杯牛奶,妳先喝了。」
她愣愣地接过牛奶,不敢相信地嗅着那香浓的味道。
「快喝啊!」他温声催促。
「喔。」她忙点头,脑子因这样的晃动又一阵生疼,她皱眉强忍,慢慢地喝牛奶,胃袋暖了,头痛彷佛也舒缓许多。「对不起,耽误你上班时间。」
喝完牛奶,她吶吶地对丈夫道歉。
后者包容地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早上没什么重要的事。」
她怔望他,奇怪他突然的体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将工作看得比她重要,何况她昨晚才闹过一场,她原以为他会给她脸色看。
不料他反而延迟上班时间,留在家里等她醒来。
「我买了面包放在餐桌上,妳饿了就拿来吃吧。」他一面接过空牛奶杯,一面嘱咐。「我得去公司了,妳如果还是很不舒服,就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喔。」她怔望他对着穿衣镜系领带,穿来绕去总是不甚满意,她下床,主动伸出手。「我来吧。」
杨品熙愣了下,没拒绝,静静站着任由妻子的小手在自己颈间穿梭。
打领带可是向初静拿手的强项,不到一分钟,便俐落地系了个英挺漂亮的领结。
「果然还是妳最厉害。」杨品熙对镜审视,很是满意,然后俯首在她前额轻轻地印上一记。「那我去上班喽。」
她芳心一震,顿时僵在原地。
替他系领带,他回以道别吻,他们夫妻俩有多久不曾如此甜蜜互动了?为何今天他会忽然记起来?
「品熙。」她茫然低唤,眉间心上,尽是困惑。
他似乎也看出她的迷惘,湛眸若有深意地闪烁。「我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什么?!」这提议震得她不知所措,歪着头,明眸圆睁,傻气的模样好似一只受宠若惊的小熊宝宝。
他笑了,大手拍拍她的颊。「我七点半回来接妳。」
向初静怔然目送丈夫的背影。听说男人感到歉疚的时候,就会忽然对妻子特别好,难道他……果真不爱她了?
是这样吗?她不敢细想,喉间却苦涩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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