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纯恬淡的个性,甚至于羞怯畏缩的样子,都让他莫名想接近她、逗弄她,然后再自私地把不想背负、太沉重的坏情绪强迫她一同分担。
说穿了,他只是在利用她。
原来他和那些令他厌烦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堂义忽而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
“笑什么?”千雅蹙著眉问。他明明看起来就不开心,苦涩的笑容反而更让人心疼。
“笑我自己自作多情。”堂义敛起笑,并未直视她。
他似是而非的答案,宛若一把烈火,烧烫了她的心。千雅低垂著头,不敢多做联想。
“为什么不说话?”他睨她一眼。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自在地别开脸。
“说什么都好。”堂义拢起眉,带点命令的意味。“这几天,你真的都没想过我?”他又追问。
“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千雅叹息似地低喃。
“听起来有点哀怨。”他忽而咧开笑。“在生我的气?”虽是疑问句,但语调是肯定的。
“没有。”她口是心非。
她只是认为自己没资格生气、更没资格要求他什么。
“女人说没有就是有!”堂义说得斩钉截铁。
第7章(2)
千雅的胸口涨满一股酸意。他丰富的男女关系,竟让她感到难受。
“让我下车。”她要求。“我不想跟你吃饭。”是,她是在赌气,但她更气自己排山倒海的妒意。
她不会天真地认为给了他宝贵的第一次,他就该对她负责,在把自己交付给他之前,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既然如此,她就不应该觉得受到委屈。
堂义依言在路旁停下。“真的这么生气?”他瞅著她,轻声询问。
千雅不愿看他,解开安全带后动手开车门,却因中控锁未打开而徒劳无功。
“女人说翻脸就翻脸。”他绷著俊脸冷啐。“宋千雅,我以为你不同!”
“我没有什么不同!”她气急败坏地自我否定,泫然欲泣。
她和很多女人一样爱上他、为他痴迷,克制不了自己越来越浓烈的感情,并且不自量力地渴盼他有所回应。
她太高估自己的能耐,还真以为能够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她讨厌越来越贪婪的自己。
“会这样说的女人,就已经很不同。”堂义柔嗄地说,唇边噙著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是……”她还是没有自信。
堂义凑近她愁眉不展的脸,吻上她微噘的樱桃小嘴,很快地又退开。
千雅羽睫轻敛,酡红的脸蛋有掩不住的失望。但空气中隐隐流动的暧昧氛围,教她沉溺、陶醉,有片刻晕眩。
“千雅。”他低唤她的名。“留在我身边。”
他催眠似的嗓音钻进她的耳膜,犹如一道咒,在脑海中反覆回荡。
“答应我。”堂义百分百的命令口气。
千雅吃惊地望著他,复杂难解的瞳眸中有深浓的郁色,仿佛罩著一层雾,看不穿夜色般的瞳仁里藏著什么秘密。
“我可以吗?”半晌,她语带颤抖地确认。
“你愿意吗?”他沉声反问,并寻求承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留在我身边。”
千雅眼眶盈泪,无比雀跃、欣喜,她频频点头,不再迟疑,氾滥的爱意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狂泄难止。
堂义擦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再次俯首攫获她的樱唇,不同于前一次蜻蜓点水般地浅尝即止,狂鸷猛烈得如同一种烙印与宣示。
千雅彷如掉进漩涡,耽溺在他的气息中,肺叶里的空气逐渐减少,但心房却充满幸福的泡泡,痛苦与欢愉并存,刺激著她的感官。
两人纵情地索求著彼此,各自填补心的缺口。
堂义眷恋著她的清纯羞涩,回想起他喝醉那夜,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成了他渴求的慰藉,她柔情似水的眼神与依附,彻底抚慰他的不安。
她虽然没有亮眼的外表和家世,但频率却与他如此契合,面对她,好像什么内心话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不必担心她会另眼相待、或当笑话般流传出去。
他紧紧扣著她,她不熟练、几近笨拙的技巧,勾起他的无限疼惜。
千雅任其摆布,凡是他要的,她都愿竭尽所能、倾尽所有的给予、付出。
他亲吻她的时候,会让她产生他爱著她的错觉,即使此刻在他怀里窒息,她也在所不惜。
火花即将引爆的关头,堂义置于口袋的最新款手机,忽然唧铃铃响得恼人。
堂义决意置若罔闻,但纤细敏感的千雅却已然分心,推拒著他精壮的胸膛,试图终止这场失控的长吻。
她剧烈喘息,补充不足的氧气,凌乱的发丝、酡红的脸蛋、起伏的胸口,揉杂著属于女人的妩媚及性感,和平时恬静的模样截然不同。
手机停了又响,显示来电者迫切的心情,与非找他不可。至于是谁会这么有耐心,堂义心里有数。
正因清楚对方的身分,他才存心忽视。
持续不辍又急促的铃声,把美好的气氛破坏殆尽,偷得空档,千雅语音薄弱地开口催促他接电话。
堂义迟疑了一会,待呼吸转为平顺,才掏出手机盯著来电显示,英扬的眉瞬间拢起,没有接听的意愿。
千雅不解地凝望他,不晓得是谁的来电令他如此困扰。
“真的要我接?”堂义破天荒地征询起她的意见,他也会有无法果断的时候。
一边是他对爷爷坚决必定实践的诺言,一边是他想保有的感情,两相权衡,他竟衡量不出孰轻孰重。
千雅的神情流露著困惑。
“接了电话,我就会离开,你还希望我接吗?”他嗓音低醇性感,其实隐含著无奈与煎熬。
她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却不懂他内心的纠结,但还是柔顺的回答:“如果对方是你很重要的人,那……”
堂义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按下通话键,几声简短的冷冷应和,没有多言。收起电话,他调整坐姿,俊俏的面孔笼罩著阴霾,郁郁寡欢。
车子上路,千雅见他脸部线条紧绷,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不想当个好事的女人。
他没说的事,表示不想让她知道,多嘴探究,她向来不拿手。
偏偏她选择的职业,却是必须不断发问的记者,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可能是工作时问得太多,私底下反而不喜欢追根究柢了。
最后,堂义送她到她住处的巷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千雅客套地道谢。
堂义深邃迷人的双眼牢牢锁住她素净的脸庞,沉吟道:“你不想留住我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千雅习惯性地回开眼,不经意泄露了她的自卑。
他们做过爱侣间会做的亲密举动,她也立下承诺,但两人之间悬殊的身分仍是一道巨大的障碍,横亘在眼前,执意攀越,小心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爱与不爱,终将殊途同归──
同样伤心。
堂义一直都察觉到她眼神飘忽、闪避的坏习惯。“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不自在?为什么?”他强势地突破她的心防。
她的胸口猛地一窒,无从回答。
“我对你的肯定,还不能给你多一点勇气和信心?”他直勾勾地瞅著她被阴影遮去大半边的脸,柔嗄的语气尽是怜惜。
他几近告白的一番话,令千雅悸动不已。
不是甜蜜腻人的情话,却比情话更动听、更教人心动。
他也是懂她的。
“嗯。”她颔首,心中多了份笃定。
她愿意奋不顾身地跟随他,即便前方是断崖深谷,她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