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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她心里依旧彷徨至极,但日子还是由指缝间悄悄地滑过,转眼时序已经进入隆冬。

  而名册的搜查进度,随著狙击腾铎的行动失败,再度陷入瓶颈。

  她私下偷偷跑了几赵书肆,与组织取得联系,上头甚至打算要放弃整个任务。

  听到这个决定,聂云棠竟有些不甘……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若组织真要她放弃,这乱了局的情况如何收尾?



  为了这个计画,她执著、坚守的复仇信念,全因为牵扯入腾玥格格的生活而乱了谱。

  她向来波澜不兴的心,早已落在翔韫身上,因为爱情。

  她下不了手,杀了那个对娘亲薄情寡义的老福晋,因为亲情。

  这可笑至极的牵绊,实际上是一样也不属于她的……而她居然还寡廉鲜耻、昧著良心,想取代腾玥格格的一切?

  聂云棠手托著香腮,想这些事想得入神。

  “格格,贝勒爷差人送了点心食盒,说是要让你尝鲜。”



  聂云棠闻言,低声啐了声后,一张粉脸已管不住地气得煞白。

  自从那胆大妄为的好色之徒偷走了她的初吻后,便窝囊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影也没见著。

  婢女见她轻颦著眉,表情甚是不悦,战战兢兢地又道:“奴婢再去帮格格重新沏一壶热茶……”

  聂云棠瞧也没瞧,直接道:“送去给我额娘吧!我喝茶就成了。”

  若依以往翔韫黏她的程度,他定是会黏她黏得寸步不离、比狗皮膏药还紧,这会儿倒连个影子也不见。

  眼不见为净倒也算了,他却存心捉弄她似的,三天两头差人送点心过来,偏要她猜不透他的心底究竟打著什么主意。

  “福晋用完膳才刚歇下。”

  “要不赏给你,让大家分著吃了。”

  “谢格格赏赐。”婢女福了福身,饶她再大胆也不敢拒绝。

  只是,若是让贝勒爷知道,他这些日子差人送来的点心食盒,全进了这些奴才的胃里,不知会做何感想?

  见她依旧杵在身边,聂云棠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我坐坐,不会迟了时辰的。”

  “福晋交待,今儿个要替格格打扮、打扮。”

  听她这话,聂云棠柔软一笑。“我这身模样难道不好?”

  若与以往江湖侠女的粗衣打扮比较,来到豫亲王府后,她也算是为自己的装扮费了些心思了。

  婢女闻言,仔细打量著主子,瞧她一身浅紫罗裙,外罩著杏色领袖,滚著圈白狐狸毛的短袄,瞧来清纯又高雅,实在也无从挑剔。

  “格格丽质天生,不用费心装扮就很美了。”婢女说得真诚,唯恐一个闪失又要得罪主子。

  瞧著婢女的反应,她嗤地一笑,哪听得惯这些?

  “这不就得了?你下去吧!不用伺候我了。”她有些不以为然地打发走婢女,心里却无端烦躁了起来。

  今晚豫亲王府为了庆贺腾铎历劫归来,老福晋特地在府中雅致的亭台楼阁中设了赏雪宴。

  这是个阖府同欢的温馨时刻,因此并不打算邀请戏班子来唱戏。

  本来她该为腾铎回府感到欣喜,至少她多了一个可以再奋力一搏的机会,说不准能扳回一城,在短期内取回名册也不一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聂云棠就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劲。

  难不成她真被翔韫那斯文鬼给闹惯了,没了可以拌嘴的对象,她的生活竟平淡得索然无味。

  现下没他在身旁逗著,她竟觉得浑身不对劲?

  聂云棠重新为自己斟了杯热茶,幽幽叹了口气。或许真正疯的人是她呢!

  ***

  寒风抚过天地,落雪沙沙地飘落,窗外的雪声和微微呼啸的风声清清楚楚撞入耳底。

  翔韫杵在圆檀桌前,浑然不知所觉地看著火舌吞噬手中那张纸。

  这一刻,他的心就像手中的纸片,在火光下一点一点燃烧成烬。

  原来……这便是答案!

  或许是思绪太沉,以致于他并未察觉纸已燃尽,被煨烫的炽热刺痛了指尖。他轻轻甩动被煨烫的手,抑下百转千回的思绪,任手中被火燃过的黑色纸片飞散而去。

  “三爷,软轿备好了。”

  阿图鲁的声音由门外传来,翔韫浑浑噩噩地回过神,仔细将心头涌动的思绪藏在心底。

  他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躲不过!

  ***

  转出八角亭,聂云棠不禁眼前一亮。

  入了夜,天色暗下,数十盏琉璃灯的聚光落在枯枝、老梅之上。而积雪、冰柱在光线的照射下,转著晶莹剔透的绚烂光彩,别有一番不同于白日的风味,月夜灯下的雪,美丽神秘地让人痴迷。

  聂云棠再放眼望去,见沿湖楼台已摆设整齐。

  几张榻上全铺著锦色软垫,榻前还有几张墨色漆几,几旁搁著一只炭烧暖炉,瞧来温暖又舒适。

  “大冷的天,偏就找不到你,快进来偎个暖。”老福晋见著她的身影,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忧心喃著。

  聂云棠没好气地柔声道:“女儿不过是在园子里走走晃晃,不碍事的。”

  “你呀!真被宠坏了。”腾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连忙吩咐著婢女伺候妹妹坐下。

  聂云棠垂下眉,任婢女摆布著。

  “多吃些,特别差厨房多做了些你爱吃的奶饽饽、酱牛肉、肉末烧饼……”老福晋叨叨念著,布在她瓷碗的菜都堆成了小山。

  “谢额娘。”聂云棠顺从举筷,低著头默默吃著。

  老福晋替女儿布完菜,继而望向儿子道:“方才差丫头送过去的那盅汤,你喝了吗?”

  一想起儿子那一段在山东遭狙击并失踪的期间里,吃尽了皮肉苦头,老福晋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牵挂与心惊。

  “喝了!额娘不用挂心。”腾铎不自觉叹了口气,有些招架不住老福晋的碎嘴。

  “哪能不挂心?要不是你媳妇儿灵巧,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一提起善若水,老福晋一扫往日对她出身的偏见,笑得合不拢嘴。

  腾铎置身事外,意味深长地瞧了妹妹一眼。“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玥儿和翔韫身上比较实际些。”

  聂云棠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福晋已抛开悲伤的情绪,顺著道:“也是、也是,你和若水的亲事定了案,接下来就轮到这对小毛头了。”

  “额娘呀!您怎么同大哥瞎起哄呢?”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每每话题转到“腾玥格格”及翔韫身上,她的头皮便管不住地直发麻。

  “皇上宠你可是宠上天,你的婚姻大事可轮不到额娘做主,怕是皇上那头早就有谱了。”

  腾铎在一旁帮腔,向来严谨的脸上挂著温柔的笑意。“前些天大哥进宫面圣,皇上还赏了些栗子面窝窝头,要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老福晋闻言叹道:“这是咱们家修来的福气,玥儿改明儿个可得进宫叩谢圣恩呐!”

  “是,女儿知道。”聂云棠轻敛著眉,被扣了一顶皇恩浩大的大帽子,哪还敢反驳。

  她知道,腾玥格格压根儿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除了家人之外,更是得皇帝的宠爱。听说打从五岁起,就常被宣召入宫,简直比宫里的皇格格们还受宠哩!

  思及此,她不由得暗自苦笑,真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

  “翔韫!”

  突地,腾铎沉朗的嗓音扬起,聂云棠听著那名字,鼻息里钻入翔韫身上惯有的淡墨香,心头扑通直跳地率先乱了方寸。

  为何她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难道她对翔韫那患得患失的悸动,已到深不可拔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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