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怀疑,睦月他那倔脾气,真有那么容易“好了”吗?
当天晚上,咏美一样早早就寝──照以往的习惯,睦月总会在深夜两、三点左右摸上她的床,与她耳鬓厮磨一番才甘心安睡──但这一晚,他人是有来,但却没有碰她。
咏美一觉到天明,醒来时还有些不习惯,晚些穿好衣服叫醒床边的睦月,他也没发脾气,机器人似地坐起朝她伸出手。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哪里不满你说啊!”咏美怒了。
梁睦月不出声,正是因为摸不透自己的心绪,他才情绪不佳的。要早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他又何必苦恼?
以往遇上不顺心的事,他多用性爱做为发泄,虽然事后仍旧空虚,但做的当下,他确实能稍忘心头不快。昨晚一度想恢复以往习惯,他甚至已经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了,但就在行经客房门前,一股无聊感油然生起。
他真正想要的女人就在门里,他有必要千里迢迢,去找一个他记不起外表的女子发泄?!
“如果你是因为王医师约我在不高兴,我跟你发誓嘛,我以前没跟他联络,以后也不会跟他联络。”
“到底要不要下楼?不下楼我要睡觉了。”
“我要。”咏美叹气。沟通这种事,只要一方不肯说明,另一方就算猜到死也猜不出正确答案。
他冷著脸将她抱起,一到客厅,马上将她放下。
“早餐……”她在他身后唤。
“叫佣人送上来,还有,不要上来打扰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上楼。
第8章(1)
大厨听咏美细诉,她边说边掉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我来帮你想想法子……”大厨绞尽脑汁。“嗳,丫头,你觉得‘酒后吐真言’这法子怎么样?”
“你要我灌他酒?”她抬头瞧著大厨。
“你们俩成天见不著面怎么灌酒?”大厨摇头。“是你喝。”
“我?!”
“对,你先听我说,晚上我下班以前,我先搀你上楼,然后你喝点酒,趁酒意死缠活缠梁先生,要他跟你把话说清楚。”
这法子听起来怎么有点危险……她抹干眼泪,歪著头想。“但我不知道我酒品好不好,我从没喝过酒,万一没把话说清楚,反而吐得他满身……”
“我哪有叫你喝到醉,微醺就好。”
“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吗?”
“我是想一般正常人哪禁得起喝醉酒的人‘卢’他……啊随便啦,要做不做随你,我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你要有更好的主意,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做。”
问题是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大厨回家前,依言买了瓶玫瑰红酒,还将咏美搀上三楼。“喝不喝随你,还有,这酒味甜,记得别一不小心喝过头。”
“喔。”咏美左一瞟酒瓶,右一看酒杯,点头。
“我走了。”
“掰掰。”
大厨踩著轻快的步伐下楼,不一会儿客厅空无一人,留守的佣人也进佣人房休息,也就是说,目前三楼就只剩她跟睦月两个人。
要喝吗?咏美反覆检视瓶上酒标,酒精浓度10%的后劲如何她压根儿不清楚,挣扎一会儿她决定开瓶试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快点跟睦月说清楚讲明白,她势必得大胆一试。
倒了一指节的酒到杯中,她嗅嗅,葡萄香气清雅宜人,啜一小口,她表情惊讶。就像大厨说的,这酒入口甜甜,只有一点点的酒精呛味。
只喝一指节酒应该没什么用,咏美舔完杯中酒液,又倒了两指节。两指节喝完觉得神智还清楚,又喝了两指──五分钟后,原本九分满的玫瑰红如今只剩六分满。
“呃!”她大大地打了个酒嗝,嗯,现在,真的有那么一点……醉的感觉……
咏美想将酒杯放到走廊边桌上,结果一声“哐当”,不小心摔破了它。望著掉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她竟不由得悲从中来。
睦月……她最喜欢的睦月,呜、不理她了……
她趴在边柜上嚎啕大哭。
门里的睦月听见异响,走来开门,一见伏在边柜啜泣的咏美,他拧紧眉。“你──搞什么鬼?”
“睦月不跟我说话……睦月不理我……”咏美酒醉忘情,在她蒙眬泪眼中,地上碎片正如她的心情。不可以放任破碎的杯子不管,她将杯子碎片想成了自己,直觉想要拾起黏合它──
“喂!”一见她想弯身,梁睦月忙从后面抱住。“你干什么,你忘了你脚伤还没好?”
“不要阻止我──睦月,我的睦月──”咏美手伸向地,哭得唏哩哗啦。“人家不要跟他不说话,人家喜欢他,我喜欢他啊!”
直到这会儿,他才从她鼻息闻出酒味。他纳闷转头,一下就在边柜上瞧见半满的玫瑰红。“谁叫你喝酒的?”
“大厨啊!”她一声抽泣。“他说‘酒后吐真言’,所以要我喝酒,跟睦月问个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这家伙酒品真差!梁睦月将她打横抱起,走下一层楼至客房。
“睦月?”直到看见他脸,咏美才一下认出刚才跟她对话的人是谁。
“嗯。”他应了声想将她放至床上,她却一副他将离开她般,双手用力环著他不放。
“不要、不要,人家不放手──”
“你抱这么紧我怎么坐?”
“不管不管不管……”她一颗头拚命往他怀里蹭,活似想钻进他胸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都不跟我说话,也不碰我,也不亲我……”
听著她嘤嘤啜泣声,梁睦月用力闭起眼睛。“我也不是不想跟你说话……我只是心烦。”
咏美慢慢抬起头来。“你……觉得我烦?”
“不是你,是我自己。”他抱著她往床沿一坐,见她狼狈模样,他伸手抽来面纸擦去她脸上泪痕。
“你终于愿意碰我了……”她仰著脸瞅著他笑。
他回瞪她,手拧住她的鼻头。“还敢说,你看看自己,鼻子眼睛哭得红通通,难看死了。”
他嫌她丑,咏美嘴一瘪又想掉泪。
见她表情,梁睦月只能求饶。“够了够了,你别再哭了。”
“不要我哭,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烦什么嘛!”咏美用力吸气。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边说,他朝后倒向床铺,眼睛瞪著天花板。“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么烦躁、忐忑不安……”
“因为……王医师的关系?”咏美瞠著醺醉的眼。
“谁因为他!”梁睦月驳斥太快,反而欲盖弥彰。
“明明就是。”说罢,咏美打了一个呵欠。醉意袭上,她开始想睡觉了。“我说你啊,还真不是普通的爱吃醋,我都说我对王医师没感觉……”
“我就是不喜欢。一想到他看你的样子,那个殷勤的态度,我就生气。”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边说边趴在他胸上。
他看著她。“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你对那家伙没感觉?”
这怎么说?她摇头。“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哪有什么原因。”
“我呢?你说你喜欢我,又是为什么?”
望著他执拗的眼,咏美突然福至心灵。“原来这就是你闹别扭的原因?”
“我……”他本想说他才没闹别扭,可一想起自己这两天的表现,突然噤口不语了。闹别扭又怎样!不爽咬他啊!
“大醋桶。”她点著他鼻头笑了两声。
这臭丫头,竟敢取笑他。
“还不快说!”他恼火地捏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