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你已经有九十分。”他说,“我不贪心,不需要一百分的女性,九十分刚刚好。”
听见他这番话,她心里是感动的。
“那我缺的十分是什麽?”
他深沉的一笑,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地说:“哪天你嫁给我当老婆了,我会帮你加十分的。”
嫁?他的意思是跟他结婚?那麽他们现在的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她穿白纱,他穿白色燕尾服,然後甜蜜牵著手接受众人祝福的画面。
噢,老天,他又给了她无限想像的空间。
吃完饭,他们离开餐馆,经过一家超商时,看见了刚上架的娱乐一周报。
恭朗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弥生微怔,“你怎麽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著周刊封面上的一张照片,而旁边斗大的标题写著——
国际名导老实说——
小犬对女性的品味令我失望
那照片上的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父亲,他极不愿提起的父亲,黑川大泽。
对於周刊封面上的人物,弥生绝不会不认得。国际名导黑川大泽是位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也是最能触动恭朗敏感神经的父亲。
虽然她不是没事就喜欢看八卦新闻的人,但跟他在一起後,她多少也从旁了解了不少关於他跟他父亲之间的事。
父亲外遇,母亲选择成全父亲的新恋情而签字离婚,接著就带他出国定居多年。可想而知,父亲在感情上的背叛对正值青春期的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及打击。
“恭朗……”她拉住他的手,想把他从书报架前带开。
但他定住不动,然後拿起了架上的杂志,翻到了相关报导的那一页。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那生气的、受挫的、怨恨的表情。
为了缓和此刻的紧绷气氛,她抓抓头,自我解嘲地说:“哈哈,你爸爸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一定很难理解你为什麽挑上了我。”
他脸一沉,猛地将杂志放回书报架上,然後拉住了她的手。
他什麽都没说的把她拉到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恭朗,去哪里?”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他没回答她,只是把她拉上计程车,对著司机说了句:“到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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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香奈儿旗舰店。
这已经是他们到青山之後逛的第三家精品旗舰店,先前他们已逛过了PRADA跟GUCCI。
他为她挑了一件又一件的名牌服饰,为她选了一双又一双的鞋,然後把她当芭比一样的试装。
店员视他为上宾,自然也对身为他女友的她殷勤服务。
但站在落地镜前,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挤不出笑容来。
名牌一点都不适合她,她站著也别扭,坐著也别扭,不断地更换高跟鞋更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是藤井弥生,俐落短发、舒服的T恤、洗到有点泛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跑跳自如的帆布鞋,这才是属於她的打扮。
穿上名牌服饰的她,像个装模作样、故作姿态的蠢蛋。
“这件不好……”他细细打量著她,要店员将另一套衣服给她。
带女友血拚,为女友添加行头应该是愉快的,但他的神情显露出他的愤怒及焦虑,而一切都是因为那篇报导。
他为什麽要在意呢?就算他父亲觉得她配不上他又怎样?只要他心里是承认她的、认定她的就好了。
她根本不在乎他父亲如何看她、嫌弃她,即使看见了那篇报导,她心里也没有丝毫受伤的感觉。
是他,是他激烈的反应及作法伤了她。他潜意识里觉得她不够好吗?他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及判断吗?他认为穿上名牌,她就会变成千金名媛吗?
他不应该在意的,他的在意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果然是“不及格”的。
她没有接过店员递上来的衣服,转身直接走进了更衣室。再出来时,她身上穿著的是她的T恤、牛仔裤还有帆布鞋。
见状,恭朗站了起来,“怎麽不换上我为你选的衣服?”
那篇报导激怒了他,也让他为弥生打抱不平。弥生绝不是他父亲口中毫无品味可言的女性,她只是不喜欢打扮,他相信只要稍微换个造型,她会是个教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人。
他知道她的美,而他也要他的父亲看见她的美。他要他父亲收回那句话,因为他认为他父亲是这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对他所选择的女性评头论足的人。
弥生将换上的套装及鞋子交还给店员,神情凝肃地说:“我要回家了。”说罢,她转身朝店外走去。
“弥生?”未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及反应,他陡地一震,飞快的追上去。
“弥生,”他在店外的行人步道上拉住了她,“你在做什麽?”
“这句话该由我问你。”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底隐约透露著愤怒及悲伤,“你在做什麽?”
他一怔,“我想帮你买一些衣服及鞋子,你终究是个女人,偶尔也该打扮一下。”
“不穿上那些衣服跟鞋子,我在你眼里就不是女人吗?”她反问他,目光锐利。
迎上她质疑的、愤然的眼神,恭朗胸口一紧。
不,当然不是那样,他只是想让他父亲在见到她的新面貌时,可以收回那些伤人自尊的话。
“你看见了,那一点都不适合我。”她说。
“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去别家……”
“不。”她坚决地说,“不必了,也许你希望换掉的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
闻言,他一震,“你在说什麽?为什麽要那麽说?”
该死,她为什麽要曲解他的好意?他只是想……
“很抱歉,我让你丢脸了。”她声音微微颤抖,“我们的组合确实是相当的突兀,你父亲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就是不想让他那麽说你,才会……”
“你心里也是那麽想的吧!?”她打断了他,语气激动,“因为他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才会那麽在意!”
“不是那样。”他浓眉一皱,懊恼地回应。
“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父亲对我是什么样的评价,我在乎的是你的感觉。”她眼里泛著泪光,神情看似坚强却又脆弱,“我在你心里,真的有九十分吗?”
闻言,他心头一撼。
他伤害了她吗?在他急著想把她变成一个让父亲“闭上嘴巴”的女人之际,他是不是忽略了她的感受?
“弥生……”他想试著跟她解释说明。
“你只是不想输给令尊。”她打断了他,“你一直在跟他竞争,虽然你不提他、不见他,但他一直在你心里,当你看见那篇报道,你觉得自己受伤了,你不想在女性的品位上输给他,所以你才想改变我。”
听见她这番话,他眉头揪皱,神情懊恼。
他确实是不想输给他父亲,这麽多年来他也一直在证明著就算没有父亲,他还是可以有所作为。
他身上流著父亲的血,也许他在某些地方是跟父亲相同的,但他非常确定的是……他的感情观跟父亲是绝对不同的。
他说她是九十分,她就是九十分,绝不会因为他父亲说了什麽,而改变他对她的看法及评价,他是为她生气,他不允许父亲用那种刻薄的言辞评论她。
她为什麽感受不到他的用心及用意?为什麽会以为他……
“你在装大人。”弥生继续说著,“你心里有个渴望父爱的小男孩,而他从来没有长大过,如果这是你跟你父亲之间的无聊竞争,不要把我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