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过她身边,没有跟她打招呼,是太久没见,认不出她?还是不想认她?
十年了,自从妈妈过世,爸爸娶新老婆,她再也没有进过那个家。
她听到很多有关他们的消息,什么兄弟姊妹为钱反目,告上法庭,姑姑还到爸爸工作的地方大吵,说爸爸不孝,弃养双亲,爸爸向叔叔追债,说叔叔欠钱不还……反正是吵得不得了。
莫海岚幻想过,爸爸会不会受不了这种吵闹,来跟她道歉,请她回家,然后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现在,再看到爸爸和他的新家人,她发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不是。她已经永远从那个家里除名了。
“海岚,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捷出现在她面前。
她眨了眨大眼,久久没回神。
于捷双手握住她的肩。“发生什么事了,告诉于大哥。”
那温和的语气像是一道雷,打进了她心底,她忽然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于捷牵起她的手,就像过去每一次,只要她有事或者心情不好,他总是在,总是这么温柔地陪着她。
她喉咙梗塞。“于……大哥……”
“嗯,我在。你慢慢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是他心跳如擂鼓。今晚的她好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他忍不住有些感激莫爸爸,若不是要和对方谈莫爷爷、莫奶奶的事,他今晚不会外出,不会来这里,也看不到这么迷人可爱的莫海岚了。
虽然莫爸爸很无赖,几年前就跟于捷签下切结书,答应不再烦莫海岚,又反悔,让安养院找莫海岚收钱。莫爸爸说付不付安养院的费用是他的自由,他没违约。
于捷受不了莫爸爸了,接下照顾莫爷爷、莫奶奶的责任,并且要求莫爸爸一家人移民,国度任选。莫爸爸还以为占了便宜,根本想不到于家的势力有多大,于捷不在台湾对付他是怕走漏风声,莫海岚会不开心。
台湾毕竟不大,但世界很大,只要莫爸爸一家踏出台湾,于捷就有办法让他们永远回不来。
于捷和莫爸爸一家约在餐厅谈话,结束后,他们先走,他因为要结帐,最后离开,才过马路,他就看到莫海岚,可见两人缘分匪浅。
“我……”莫海岚张了张嘴,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找个地方坐,喝点东西怎么样?”
“我要喝酒。”用酒精跟爸爸说再见、跟那个家说再见,她要忘掉那些烦恼。
侧头望一眼身边的于捷,他等她等得太久了,她要开始学着给他答案。
“呃?”看得出她心情不太好,能喝酒吗?
“于大哥,拜托,反正有你陪着我。”
他沉吟了一下。“好吧!”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叫“今晚不回家”的酒吧。
“坐那里吧。”她今晚那么美,坐吧台不知道要招惹多少苍蝇,他可受不了,不如找一张靠墙角的桌子落坐。
“好啊!”
第8章(2)
他揽着她的腰,挤过人群,走向座位。她的身体好香,在外面还不觉得,一进来,那浓冽的香气就往鼻间钻,弄得他好想打喷嚏。
“坐吧。”他吸吸鼻子,忍住一个喷嚏,帮她拉开椅子。当他的手不小心滑过她裸露的上臂,一种奇特、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怔忡。
“于大哥,你也坐啊,怎么呆站着?”她看到他正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呃,好。”因为酒吧里灯光昏暗,他看不出手上沾了什么,但好滑……
“于大哥,你的手怎么了?”
他坐在她面前。“不知道,突然变好滑,嗯……海岚,你身上是不是搽粉了?”
她低声轻笑。戴上了瞳孔放大片,她大眼更形圆润,笑起来,好像有一层水光流动。
“我们公司的路总今天突然到我柜上买西装……”她把路靳臣的怪模怪样当笑话讲给于捷听。
不愧是花花公子,动作有够快。于捷听见她说想拍卖身上的行头,但不知是真是假。他跟路靳臣谈过一次话,看得出路靳臣是个自视很高、绝对不容许别人反驳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骄傲到极点的家伙,会用假货追女孩子吗?
“海岚,你的项炼借我看一下。”他说。
“有什么问题吗?”她解下项炼递给他。
于捷把那串珍珠仔细检查了一遍。“光这串项炼就不止几千块。”
“是真货吗?”
“全都是真的。”
莫海岚呆了。路靳臣玩得太离谱,他到底想干什么,女明星腻了,改找平凡女人取乐?很像,他一见她就不停地笑,简直把她当成一个大笑话。
“我回家把这些东西包一包,请快递送还给他。”
“这是你的东西,你决定就好。”这时,服务生终于有空过来招呼他们,于捷点了一杯龙舌兰,问她:“海岚,你想喝什么?”
她没上过酒吧,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好喝。“于大哥,有什么东西是又刺激又有趣的?”
“两杯龙舌兰。”于捷笑了一下,对服务生说。
“龙舌兰我听过,好喝吗?”
“味道很特别。等会儿酒来了,你先舔一下细盐,吸一下柠檬片,再喝酒——等等,你说路靳臣请你吃饭,可是你待一下子就走了,你还没吃晚饭?”空腹喝酒容易醉。
“我又不饿。”她咬唇说,想起爸爸一家和乐的样子,她心头难过,根本吃不下东西。
“怎么了,海岚,刚才我在路上看见你,你就很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她低头,半晌,一声不吭。
于捷也没逼她。以往,每次她心情不好时,他就这样陪着她。
不久,酒送来了。
于捷想了想,还是在她的手背上抹了点细盐。
她照他说的,舔了一点盐,咬了一口柠檬,喝酒。
一开始先是咸,然后酸,最后是火辣辣的滋味在唇腔里迸散,她整个人都抖了抖。这种味道哪是特别,根本是恐怖。
但是随着咸、酸、辣三种味道混和,从舌尖到舌根泛出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又带着像山间清泉似的清爽。
她闭上眼,沉闷的心房似乎被击破一个洞,眼角滚出一滴泪。
良久,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真好喝,原来龙舌兰是这种味道。”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温柔地帮她擦拭泪湿的脸蛋。
她怎么能不爱这个男人?他是如此体贴多情,她的心为他而柔软,情不自禁,她的脸颊摩蹭着他的手。
于捷震了一下,手上的纸巾掉下来。
她注意到他的眼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花燃烧,那是情欲。只是这样一点轻微的碰触,他便为她神魂颠倒。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他这么爱她,她还在别扭什么?
“于大哥……”娇软的声音像糖一样。
他呼吸一窒,瞬间被她迷得晕了。
好热,他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光,可是酒精流过喉咙,进入身体,引出的是更炽烈的温度。
他垂下视线,不敢再看她。此时此刻,稍微与她靠近一点,他体内的火就要烧起来了。
“于大哥,你……还好吧?”这种动情好吓人,她发现他额头全是汗。
“好,很好……”他深呼吸、又呼吸。“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
她眼里的神采黯淡了,又沉默了下,才说:“遇见你之前,我看到爸爸。”
“啊!”对喔,他跟莫爸爸相约,既然他碰到了她,应该也遇见了那一家四口。“伯父跟你说了什么?”他以为莫爸爸跟她谈了安养院费用的事,所以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