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之前不怎么好,我去了之后还算不错。”他看着她,给了她一个了解的笑容。
  要不是符兰馨那封恶作剧似的信函,他也没办法那么容易见到庆亲王。
  “‘你不需要这么做,如果我想给家人消息,我自己会做。”她不知道是心疼他的奔波,还是埋怨他的自作主张。
  “问题不是能不能,而是敢不敢。”柳驭烟勾起了一抹微笑,“我打赌你没有那个勇气。”
  “胡说,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增加他们的压力。” 她咬咬唇,“如果我过得了十八,我自然会回家,用不着你费心。”
  “如果过不了呢?”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找个地方孤独的死去?”
  “或许。”她轻轻的踢着脚下的沙土,凝望遥远的海天连线,久久不发一语。
  他和她并肩而立,也沉默的看着不断卷上来的浪花。
  “我阿玛没有问你,我在哪里吗?”她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带着她的消息回去,没有遭到任何的为难或询问吗?
  “他没问。”或许是因为知道来不及了。
  也或许是因为相信了他所说的,等她过了生辰,就会平安回府。
  还是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希望,在这最后一刻让她替自己做了这一生里,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决定。
  “海的那一边有些什么呢y’她突然开口问,‘“你有没有去过?”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她显然有些失望,“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到海的那一头去了。”
  “我替你去。”他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傅兰馨微微一团,也反手握住了那份温暖,“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没有说话,毕竟他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关心她的愿望,若说是为了夏宇的黄金,他也表现得太积极了些。
  其实他清楚的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沦的。
  从他开始数着日子,感到死亡的恐惧时,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她是不能爱也不能被爱的,可是他天性中的反叛和冒险却不管这些顾忌。
  是不能也是不愿忽视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渴望被爱的眼神。
  曾经他以为那样的眼神,是因为倾心于夏宇,后来他才明白。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希望有人深深刻刻记住她,永远不会遗忘的渴望。
  “你放心。”他坚定异常的承诺,“请放心。”
  “放心什么?”她抬头看他,清澈的眼底有着疑惑的光芒。
  “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
  永远吗?她呆愣的看着他,永远是多久的时间呢?如果她死了,还能有永远吗?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九章
  “没有解药,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夏宇双眼充满了血丝,整个人消瘦的异常厉害。
  他带着疲惫的身体和饱受折磨的心灵,在没有作何人察觉到的时候来到了唐海,带来的却不是好的消息。
  院子里大伙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他还听得到那吵嚷的欢笑声,可是他知道自己将无法再有发自内心的欢笑了。
  柳驭烟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多大的抗拒就接受了这个噩耗。
  ’‘这种咒只有下咒的人,或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解。”他懊恼的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找到那个苗女的后人。”
  就算找到了,他或她可能也不知从何解起。
  “你师傅呢?他既然会说兰馨出不出府都活不过十六岁,那表示他多少知道一些事,难道他没有办法?”
  “如果我能找得到我师傅。或许还有办法。问题是,天地之大我到哪去找一个云游四海的老人?”
  当年他心灰意冷之下,原本想跟随芳茉一起离开,哪知道跳崖没死,给一个云游的老人救了起来。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知道他的伤心事,不但收他为徒还要他别轻易寻死,说他活着就有办法救兰馨。
  他相信师傅的话,因此更积极的寻找解答,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和师傅六年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面了,能不能再见到向他求援,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是那个传说是真的。”柳驭烟一脸认真,“对不对?”
  “是真的。”夏字苦笑道:“只要她不爱上任何人,就不会心碎而死。”
  “那就是有救。”他坚定异常的说:“只要她不爱上任何人,就不会有事发生。”
  他想到了博兰馨的心痛,他想到了他们每一次接触时她的异样,她或许会因为他的出现而送了一条命。 柳驭烟抓着他问:“当年芳茉格格可曾有过心痛的症状?”
  “芳茉身子骨一向差,但从来没有过心疼的毛病。”夏字回想的说:“但是……”
  柳驭烟愣愣的替他说完,“但是遇到你之后,她就常常捧着心,皱着眉头,她会告诉你,一碰上你,就害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来,最后次数越来越频繁,强度也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其实当她会因为你的碰触而心痛时,就代表她爱上你了。”
  他越说越感到恐怖,那诅咒紧紧的捆住了他,让他觉得无法喘气。
  那是一个事实,不论他多么不愿承认。
  傅兰馨将因为爱上他,而在十六岁生辰那天心碎而死。
  “柳驭烟,你再不出来就没饭可吃啦!”傅兰馨蹦蹦跳跳的奔了进来,嘴里喊道:“快点来吃我做的年菜呀。”
  她因为煮了几道人人称赞的好菜而显得兴奋不已。他再也不能笑她只是吃饭,不会煮饭了。
  傅兰馨一进门,陡然住了口,因为她发现房里不是只有柳驭烟而已,还有个穿着袈裟、剃个大光头,背对着她的和尚。
  那和尚转过头来,跟她打了照面。
  笑声顿时卡在她的喉咙里,她惊讶的瞪大眼睛,连退了好几步,一手指着他,“你、你……夏大哥?”
  是吗?会是吗?这个樵悻的和尚,会是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夏大哥吗?
  “兰馨,好久不见了。”看着眼前酷似芳茉的脸,他心底充满痛苦与自责的神色。
  无论他多么的努力,六年前他救不了芳茉,六年之后还是救不了兰馨。
  傅兰馨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夏大哥,真的是你!”声音还是她所熟悉的那样温柔,那真的是姐姐的夏大哥!
  “是我。”他微微一笑,“兰馨,你好吗?”
  “你、你为什么成了和尚?”傅兰馨震惊之下,抓住了他宽大的僧抱,手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着。
  他光秃秃的头颅上面烧了九个清楚的戒疤,那表示他真的出家当了和尚,“你怎么能做和尚?难道你忘了姐姐吗?”
  “我没忘,也无法忘。”他心痛的看着她,“兰馨,等你长大一些,你就会憧的。”
  他之所以出家当和尚不是因为看破,而是因为无法放下,至今仍想不开。
  他兰馨苦笑了一下,“夏大哥,我有机会继续长大吗?”
  “当然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柳驭烟突然愤声道,“如果你都对自己没信心了,那别人也不用替你奔波。”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
  傅兰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了了’
  “他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在生他自己的气。”夏宇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没想到……”他似乎是对兰馨动了情。
  他脸上的恐惧他看得消治楚楚,就像照镜子似的,他在柳驭烟脸上看见了他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