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男士心照不宣地找了理由离座,离开前还顽皮地朝邬南光眨眨眼,摇头羡慕他总是艳遇不断。
年轻女子心想着什么并不难猜,这种令人羡慕的际遇邬南光也不是第一次遇上。
女人主动的释出善意,以眼神、言语传递暗示,男人不该失礼地表现冷淡,这是个适合恋爱的城市,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在互动之中缓缓勾勒出人类原始的那股欲望,一切是那样地自然。
邬南光唇边带着浅笑,保持风度地回应女子的问话,但是,他却没有接续下去的动力,仅是点到为止,维持微温但不危险的氛围。
女子似乎感受到他意兴阑珊,未了,也找了理由离开。
桌边,只剩邬南光一人。
他无语地仰头望向夜幕,仿彿想透过天空的黑幕看见太平洋上的那座岛屿。
心中不禁咒骂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开始想为某人「守身如玉」吗?
想起母亲教过的这句成语,不禁失笑。
他在这里,努力洗刷施昀昀冠在他身上的种种恶名,她却没能看见,现在,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否仍为「恶狼」一头,仍四处猎艳,寻找一夜情的对象?
照片寄出去已经两个星期了,不知道她是否了解照片的涵义,那些他允诺过要带她去看的巴黎街景;咖啡杯旁的红玫瑰是他的心意,她收到了吗?
回法国后,他经常想,想她的回避,想她临别的那一吻,想那一夜缠绵后她态度的转变,想她对姜少成的感情……他开始觉得,是自己太积极、太唐突,没有充分的时间让她考虑,而人在受到惊吓时的第一个反应通常就是跳开。
他对她而言,是否就是一种惊吓?
东方女子性格较为保守,他却忘了缓下脚步,也难怪她要落荒而逃。
同时,他也在考验自己,随着时间流逝,他对她的那份感觉是不是也会渐渐褪色,他是不是还会对其他女人产生相同的感觉,那种牵挂、珍惜、小心翼翼保护的感觉。
不过,明显的,离开台湾也快两个月的时间,她的身影依旧鲜明。
第9章(2)
时间渐晚,聚会的人也陆陆续续告别,邬南光站起来走向女主人,抱起今晚的寿星,亲匿地在她小脸蛋上大大地啵两声,也准备离开。
与同事话别,邬南光坐进车里,乘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公寓。
登上楼梯,掏出钥匙,身体突然僵住了,瞬间,一道闪电似的白光从脑后划过。
他闭起眼,缓缓地吸气,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淡淡幽香,而这幽香太熟悉,令他一阵心悸,血脉沸腾。
他睁开眼,在通道上来回走了两趟,不可能……这味道竟只停留在他的公寓门前。
他连忙打开门,一进屋内,香味便断了,他进进出出好几遍,一再确认,最后,再也嗅不到一开始的味道了。
天啊,他是不是想念施昀昀想得错乱了?
怎么可能在这里闻到属于她的味道,那一开始便教他迷恋不已的味道?
他闭上眼,想冷静下来,脑中却浮现更多两人相处的片段。
思念瞬间满溢如冲破堤防的洪水,他箭步冲进屋内打电话到台湾,他想听听她的声音,他想跟她说说话,即使,她总是用那么呛、那么冷淡的口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怀念不已。
邬南光拨了施昀昀的行动电话,但是没有回应,急忙又拨出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喂……”
“少成,我是南光,告诉我昀昀家里的电话。”
“现在几点……你在哪里……”姜少成半梦半醒回答。
“我在法国,我知道你那里现在很晚了,不好意思,我只是很急着想找她,我要电话。”
“喔……电话……22……22……22……”
“喂、喂——”邬南光对着话筒大喊,不过,再也没传回姜少成的声音。
他睡着了。
邬南光失望地挂断电话,心急又按捺不住,按捺不住却也没有办法,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又换到卧室走来走去,然后,打开落地窗,到阳台吹风。
“疯了……真的是疯了……”因为那不知是想像还是真实存在的香味,他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他哑然失笑,却又觉得悲伤。
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趟亚洲之行,人回来了,心却遗落了,他竟在那么遥远的国度,遇见了一个惹他气也惹他恼,偏偏就是忘不了的女人。
他不想勉强她,却被她逼得就要得妄想症了。
三十二岁,居然像个年轻小伙子般莽撞。
不过,这个冲动不也说明了,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不需要时间考验,不应该还待在这里苦苦等待她的回音了吗?
*
第二天,很早,当城市仍宁静沉睡,四周才刚泛起灰蒙白光时,施昀昀就站在塞纳河上的卡卢梭桥,静静凝视着清晨的河面。
她一夜末眠。
是白天睡太多了,是昨晚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翻身翻了一整个晚上,鼓起勇气和打消念头两股力量在她脑中较劲,好不容易挨到天空渐露曙光,她决定来到这座桥。
中午,她就要搭机离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街边偶有像流浪汉的落魄男子走过,也有零星几个手拿相机的早起观光客。施昀昀眺望塞纳河岸边雄伟壮丽的古老建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的忧虑与这些历经战争、洪水、火灾仍屹立至今的桥墩、历史建物相比实在杞人忧天得可笑,反正,见了面,一切便有了答案,她也不必在这里摇摆不定,在情感与理智中挣扎。
如此想的同时,她开始移动脚步,走往邬南光居住的那栋百年公寓。
在大门外等待了许久终于有人开门走出,她红着脸,硬着头皮乘机溜进去。
爬上昨天走过的狭窄楼梯,上到了四楼。
没有给自己丝毫犹豫的机会,她立刻敲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除非,他又旅行去了。
等待的时间感觉特别漫长,她紧握着拳头,努力稳住双腿不要发颤,不要想逃,今天,她要一个清清楚楚的结果,她不要再那样痛苦地想念着他。
嘎!
门闩打开的声音从门板后方传来,她的心被甩到半空中,突然间又胆怯了,但是,她没有时间逃走,因为,转念间邬南光已经出现在眼前。
四目交接,时空静止下来,没了心跳、没了呼吸、脑中一片空白。
邬南光定定地看着施昀昀,似乎不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昨晚,他错乱地在进门前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疯狂地在台湾三更半夜的时间打电话给姜少成,只为听听她的声音。
他昨晚很晚睡,睡得不好,或许一直到了清晨才刚刚入眠,所以……现在很可能正在作一个很甜美的梦。
施昀昀的视线锁在邬南光略显疲态却依旧性感迷人的脸上,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她的胸口涌上一股酸涩,不只是喜欢……她爱他。
“昀昀……”邬南光的大手抚上了她微凉的颊,拇指摩挲着她比想像中还要水嫩光滑的肌肤。
他的指尖没入她浓密的黑发间,轻轻地将她拙进怀里,闭上眼,闻着她发间甜蜜的香味,他的胸口隐隐感觉得到她颈间的脉搏,跳动,让这个梦愈显真实。
他低下头,沿着她的发际吻向她的额、她的鼻尖,覆上她的唇。
施昀昀莫名地红了眼眶,一口气堵在喉问,悲伤、痛苦、绝望,各种因为不想爱上他,沉重地不堪负荷的情绪全都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