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小手露了出来,他替她把小手拉回被里。她的小手臂细细冷冷的,还是虚得很,哪来的活力玩成这样。鼻间有股馨香,他微地一愣,轻轻俯下,在她颈间一嗅。
是女孩子的体香啊……他直觉想着,过了一会儿俊面已是薄红。
她年纪虽小,跟他也不过差个七八岁而已,两人年纪差距在天朝里算是很正常,如果……
他面色微变,停止想下去。
这小孩,他可是以兄长、父亲身分自居。这样的王妃,他非头痛一辈子不可。
还是让别的男子来头痛吧……床上的人忽然挣扎地发出单音节的呓声,长孙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施了重力,连忙放松掌力,让她舒服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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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小老鼠又在掩嘴偷笑,翻墙跑进恭王府。
睡觉睡觉。
最近她很安分,没去恶搞她爹,也没欺压府里其他人,因为她很得意,连续两个月没有一天躺在病床上。
师父伟大啊!福星啊!
她东张西望,确定院子没有人。这一次,有虫鸣蛙叫,也没有人在黑暗里盯着她的错觉。
她耸耸肩,穿着她的小白袍走向寝楼。她的轻功还很烂,但没有关系,师父轻功呱呱叫,让他抱着飞来飞去也不错。
她不是正人君子,所以学庞豹每次回房自窗爬进去。
才爬到一半,就听见长孙励说道:
「勤之。」
她卡在窗口,讶道:
「师父还没睡?」真有点可惜,她预计跳到师父的身上呢。
「嗯……妳要进来了?」
「是啊是啊!」她非常热中跟师父玩。可惜十天里有七天他都在宫里,不能天天看见。
「……别进来了,反正还要出去。」
她停住。「去哪儿啊?」
「去把妳那些人偶都烧光。」
「咦,不成不成,烧光了,万一以后我住进去找谁玩去……」没人陪她,那多无聊。
「妳七老八十才住进去,那时也玩不动了,留它们做什么?」
师父这么有信心?那话说得一点也不心虚。她小嘴噘着,摸着自己的心口,她爹很坦白地跟她说过,这是天生的。
她很明白爹为什么要告诉她,因为,他想要她跟这天生的病症共存。
她就不要啊!她不趁机玩、不趁机闹,时间可是不等她的。
「妳不要?那妳就回去吧。」
「咦!」她又大叫:「师父说我随时可以来的!」
「男女有别,妳进来对妳名声不好。」
她暴怒,就差没暴走:
「师父你说话不算话!君子一言九鼎!」
「原来我在妳心里是君子,妳呢?妳是君子么?」
「我是小人,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她要跳下地,扑上床,哪知,嘶的一声,她突然不能动了。
她张大眼。「师父,你又用弹指神功!」难道她跟蜡烛没两样?很容易被弹?
「这是点穴。」
「为什么不教我?」她要把师父点得跟石头一样!
「点穴妳不适合学,那是要脱衣物的。」说到最后,那声音竟有些异样。
她呆了呆。她再怎么不计较,也知道女孩的身子不能让人看的——至少,一年前她爬墙正好看见师父半裸练功时,她一时兴奋也要学他,最后结局是吊在树上当大毛虫。
有些事的道理,是师父教她,她才明白。男女有别,也是师父天天挂在嘴上的,但、但……她总不希望跟师父分得这么明白!
什么有别?她老爹不也是男的吗?还不是会亲她的脸!她老爹不够男女有别!
「师父……烧了人偶会遭到报复的!」她嘀咕着:「我爹说,人偶里是有精魂的,万一他们又来找我……」
「又不是要妳烧,要找也是来找我。」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人偶,要是师父出事了,那我、我……」她听见一阵轻笑,接着她看见长孙励来到她面前。
新月淡淡的月光罩在他身上,有些迷蒙的美。
她一时看傻眼,想起师父喜欢穿着白色织袍,所以不知不觉她也学着他。他喜欢在腰带上镶着白玉,她就把她小腰带上的珍珠取下换成玉,彻底模仿,务必成为第二个长孙励。
她知道这师父是真心待她好的,所以,她也非常热中跟他好。
「……我也不要活到七老八十啦……那时师父也不在了,我还在干嘛。」她未觉长孙励的讶异,叹了口气,随即又紧紧闭着嘴,骂道:「人生苦短,叹一口气少十年命,呸呸呸,少庞豹的好了!」
她一向不叹气,只是想起师父万一不在,心里有点不开心而已。
她直视他的脸,迟疑问道:
「烧了……如果人偶跑进我的梦里,那我……」
他弹了一下她的头。「专会找缝钻。以后要是怕了,自己爬墙过来。」大不了,那间寝楼让给她吧。
她又发出小老鼠缩在角落里得逞的笑声。
下一刻,她被师父抱了起来,飞上天空。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暗骂师父也不解穴。解了穴,她就能欣赏风景——虽然,恭王府跟庞府只有一墙之隔,没什么风景可百,但不必爬墙就能穿梭两地,她实在佩服得不得了。
而且,她一向喜欢听师父的心跳声,也只有被师父抱着施展轻功时才能听他的心跳。结结实实的,绝不漏拍,她很喜欢。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庞府的后花园。后花园里有一栋小平屋,长孙励解了她的穴后,进屋一一把人偶搬出来。
她吞了吞口水,退得远一些。
这些人偶她在窗口偷看过,每一个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小,只有一个比她大了点。面目全部僵硬,但嘴角带着笑,她浑身发毛,忍不住腿软跪坐在地。
心跳有些快,满面冷汗。长孙励已经点燃火把,她张口想要阻止,这些人偶她都讨厌,可是万一哪天她真的走了,没有人陪真的很寂寞的……
长孙励看她一眼,给她一记安稳的笑。他道:
「这些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人偶而已。」
「我、我没怕!」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妳放心,若有事,我贵为亲王,也不敢有人吭声。」
「师父你拿身分压人!」太没品了!还时常教她体谅人,不要仗势欺人!
他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回她一句:
「我时常拿师父身分压妳,妳感觉不出来吗?」
她瞪大眼。
他见她傻气模样,哈哈一笑,点燃火把,直接自最旁边的人偶烧起。
她心跳节奏完全乱掉。看见人偶一点一滴成灰烬……这是要陪她的人偶,师父执意要烧掉……没关系没关系,人偶烧了,她以后住进那房子里会寂寞,可是在她还没有住进那房子前,师父会陪她的!
思及此,她狼狈地爬起来,冲去长孙励面前,抢去他的火把。
「勤之妳……」
她深吸口气,点着火苗到将要跟她成亲的人偶上。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目不转晴地望着那人偶的僵笑。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你来找师父也不要忘记我,我也有烧我也有烧……」她喃喃重复着。
长孙励带讶望着她,那目光复杂深邃又奇异,而后他慢慢扬起温柔的笑,取过她手里的火把,继续烧着剩下的人偶。
要跟她成亲的那个大人偶,逐渐失去一半身体垮了下来,人偶的僵笑消失在灰烬之中,火焰飞扬,窜袭所有的人偶。
橘光融融,一朵朵焰火绽开妖异的色泽,迷迷蒙蒙的……她傻傻地望着那些灰烬,一时之间调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