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八芳眼眶还含着泪,闻言噗哧地笑了出来,“那是我大伯父。”
“呃……”他连忙噤声,不敢说话。
她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知道我打输一个老人家,居然笑得这么高兴?”他委屈得不得了。
“哈哈哈……”
“不要笑那么大声啦,臼齿都被我看见了。”尚诺语带恫喝,虽然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她终于笑了。
她还是最适合笑得很欢畅、很开心的样子。
尚诺深情地注视着她,愉快地摸了摸她的头。
晒得跟小黑炭一样,但是看起来分外可爱啊。
他们俩重逢的“感人时刻”全程用中文沟通,其他队员虽然有听没有懂,但是光看也看懂了。
原来新老板跟芳交情匪浅啊……
难怪呀难怪。
晚上,尚诺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营火晚会,美酒美食应有尽有,有穿着雪白制服的服务生轮番为“客人们”添酒、上菜,还有一支开罗当地最受欢迎的乐团,现场演唱带着浓浓阿拉伯风情的情歌。
原本对新老板有所顾忌与紧张不安的队员们,在大啖美食的那一刹那就爱死了新老板。
新老板真是上道又大方啊!
“为什么埃及乐团唱的是阿拉伯曲子?”坐在范八芳身旁的尚诺好奇问道。
“因为七世纪时,阿拉伯人入侵埃及,所以阿拉伯文就成为埃及的官方语言。”她低声解释。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
“你大举投资考古队,实际上究竟对埃及了解多少?”她看着其他人都放松心情愉快地欣赏乐团演唱,忍不住问道。
“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他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仅止于电影‘神鬼传奇’第一、二集的内容。”
“‘神鬼传奇’?!”范八芳差点呛到,不过不知是因为他的答案,还是他在耳垂边吹气挑逗的缘故。
“对啊,就是木乃伊,魔蝎大帝,还有邪恶的印何阗之类的。”尚诺一点都不觉惭愧。
真是……哑口无言。她啼笑皆非,半晌后才摇摇头道:“印何阗事实上一点也个邪恶,他是埃及历史上最才华洋溢且贤德睿智的祭司,他发明了许多造福埃及人的设施,包括水利、建筑工法等等。”
“你的意思是电影里都是乱演的?”他大受震惊。
“我的意思是,电影是电影,历史是历史。”她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就是喜欢这样故弄玄虚,明明聪明绝顶,却老是装出一副空有外貌没有头脑的花花公子样。
她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付了一大笔钱抢当金主,跟着她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沙漠营地,坐在这里耍白痴逗她笑。
他真的是被爱冲昏了头吗?
可是……爱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该不会把发生在他俩之间强烈的激情与致命的吸引力给错认了吧?
“克鲁格香槟好喝吗?”尚诺转移话题,含笑问道。
“很好喝。”她凝视手中的水晶杯,真不敢相信自己在考古营地中喝着昂贵甜美的克鲁格香槟。
这跟喝冰啤酒不同,这是……饮酒作乐。
想到过世不久的赖瑞教授,范八芳心头涌起一阵沉重的愧疚感。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异状。
她望着他布满关怀的黑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我只是喝多了,头有些晕。我想去走走,让脑袋清醒一点。”
“八芳……”他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他俩一站起,所有人都好奇又忐忑地望着他俩。
“怎么了吗?”维根率先问,心头有点不是滋味,还有点防备这个看起来就像花花公子的新老板,会不会假公济私对范八芳乱来。
“我陪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尚诺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警告,大手宣誓主权地紧揽着范八芳的肩头。“你们慢慢聊。”
维根想说点什么,摩妮卡却暗示地揪了他一把,他只好闭上嘴巴,目送他俩离去。
“我真怕他会伤害她。”他叹气道。
“不会的,”摩妮卡唇畔扬起一抹微笑。“要是有个男人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去证明他有多么爱我。”
“你们女人就是无可救药的浪漫。”维根揉了揉她的头,亲昵地笑道。
“爱情是我们的四分之一人生,浪漫是我们另外四分之一人生。”
“还有另外两个四分之一呢?”
“当然就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和一份成功的事业啰!”
“哇,你们女人还真贪心。”维根惊叹。
“彼此彼此,”摩妮卡笑着摩蹭他的大鼻子。“彼此彼此。”
漫步在静寂的古代遗址上,歌声和热闹的人声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范八芳抬头望着身边英俊高大的男人,心头不知是甜蜜还是迷惘。
“你怎么知道我在埃及参与考古工作?”她终于问出一整天下来,盘旋在心头的疑惑。
“我动员所有的管道,全力追查你的下落。”尚诺低头注视着她,微微一笑。“但是我只知道你的姓名,不知道你的地址,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查了一个星期却徒劳无功,在这期间,我还天天到‘大度钟表行’门外站岗。”
“傻瓜,你不怕我大伯父又拿木剑乱敲你吗?”她心头一热,又想笑又感动。
“他试过了,但是我也学聪明了,每次他一追我就跑,有一次他又抓着木剑一路从捷运国父纪念馆站追到捷运忠孝新生站想海K我……”他余悸犹存。“吁!那一次可真是喘死我了,幸亏我年轻力壮,又有健身晨跑做瑜伽的好习惯,这才没被他得逞。”
“噗!”她忍不住喷笑。
“不过自从那次惨烈的追逐过后,你大伯父对我可欣赏了,”他洋洋得意地道:“后来我去那里站岗的时候,他还让人送了一杯乌龙茶出来。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究竟认不认识你。”
“当然,我大伯父是非常有原则的。”她笑着拭去流下眼角的泪水。“那最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一天深夜,我站岗结束后回到家,边吃泡面边打开电视频道……”他一本正经地道:“在CNN看到的。”
“CNN?”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哦,对,我们上新闻。真惨。”
“我很抱歉你们考古队发生这样的悲剧,但是我必须承认,在CNN镜头带到你一脸肃穆忧伤地走进开罗医院门口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深深地瞅着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终于找到你了。”
范八芳痴痴地回视着他,心头悸动不已。
她从来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看待他们之间的事,甚至还为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还有,我人已经来到这儿,就不会让发生在赖瑞教授身上的悲剧再度重现。”他低沉有力地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气势如钢似铁般坚决,范八芳连日来恐惧忐忑的心情刹那间获得安慰与平抚。
他已经来了,来到她的身边,宽阔的臂膀化为有力的羽翼,将她守护在身后,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令她害怕。
范八芳胸口塞满了暖暖烫烫的激动和幸福感,拚命想眨掉浮现的泪水,极力想维持自己考古学家冷静镇定的形象,可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矜持与莫名的情绪阻碍全然溃散无踪,她伸出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结实的腰,小脸深深埋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