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谁都不可以杀死我的孩子——如果我真有的话!”她激烈地说,而她的目光让一直将她当孩子般宠爱的家人心惊。
“而且,”她继续说:“我要你们知道,昨夜发生的事王爷没有错,我输了棋就该兑现承诺。如今,输赢已经结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还是我,我没有损失什么,请你们都忘掉昨天的事!”
“可是你失去了贞洁,不再是完璧!他得负责!”她的三哥愤懑不平地说。
她的大哥、二哥眼里也出现了同样激愤的情绪,只有她爹爹目光晦暗,而娘只是流泪,仿佛她的宝贝女儿已经要死了似的,这让她深感痛苦和沮丧。
“你起来。”子灵扶起四季夫人,可她不敢起来。子灵生气地说:“他们要惩罚的是我,不是你!”
“我们谁都不惩罚。”俞老爷示意夫人坐下,对四季夫人说:“你起来吧,这事不怪你,王爷那里我自会去解决。”
“不要!”子灵尽管觉得十分疲惫,但仍挺直背脊地站着。“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坚持的,是我要那么去做的……”
“你的任性害死了你!”俞老爷的怒气忽然爆发了。“我俞家祖辈没出过伤风败俗的女人,没想到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竟做出了这等事!”
“爹,您不能责怪灵儿!”听到爹爹第一次责骂妹妹就是如此重的言语,俞家长子子安惊呼出声,三个儿子同时跪在爹爹面前。
俞子泰替妹妹求情道:“爹,不要怪灵儿,是泰儿照顾不周!”
“灵儿单纯,她只想下棋,爹爹不能那样骂她。”俞子华情绪激烈地说。
俞万开又如何不知道儿子们的话是对的呢?也因此他自责、愤怒。最宝贝的女儿莫名其妙地失了贞,他只怪自己一时糊涂竟允她去四季楼做那糊涂事,搞得如今失身丢脸痛他的心。可是,越是痛,他就越是想骂,骂谁都行,只要能解气!
“你们都起来,有本事不要跪在老子跟前求情,去找那个荒唐王爷,去为你们的妹妹讨回清白!”他怒不可遏地吼。
“行,我们去!”三个儿子都站了起来。
“不要,你们谁敢去,我就死给你们看!”子灵站在门口虚弱地说。她想象爹爹和哥哥们一样怒吼,想象所有人生气时那样跳脚,可是她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幸好有四季夫人和闻讯赶来的大嫂扶着她,不然她势必跌倒。
而她虚弱的声音让她的爹娘哥哥们听得都心痛万分,大家一时无言。
她用力稳住心神,看着她挚爱的家人,她觉得惭愧,但不是因为失身而渐愧,而是因为让他们伤心而惭愧。她永远不会为与王爷的激情一夜羞愧,那是她最美好的经历,她不会否认它。因此,哪怕失去全家人的爱,失去整个庇护她今后人生的一切,她也要让他们明白她的心。
“也许你们觉得我不一样了。”她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地说:“我确实失去了贞洁,不再是完璧,可是那又怎样?我还是我,我最大的罪孽就是把自己的心和身子给了我喜欢的男人!”
家人惊骇的喘息声和母亲的抽泣几乎让她无法继续她的坦白。
痛苦、失望,还有自觉被家人遗弃的伤心让她不再矜持,尽管她不能注视着他们的眼睛说这番话,可她仍然继续。“昨天我输了最后一局棋,嬷嬷知道开始时我想赖帐,不想兑现自己的承诺,还设计欺骗、戏弄他。按说他可以那时就处罚我,可以让人烧了四季楼再让我们大家去坐牢,他有那个权力和理由做那些事,可是他没有。是的,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可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参与欺骗他的人,甚至当我与他独处时,他也没有逼迫我,他待我很好……这件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错,你们不能去找他的麻烦,否则,就是害了你们自己,也害了我!”
俞家人都没说话,只有四季夫人轻声证实着她所说的都是真话。
屋子里很安静,半晌后,俞老爷才问:“你说你喜欢他?”
子灵的脸红了,但她还是点点头。
俞老爷一拍桌子厉声说:“不行,你不能喜欢他,他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荒唐王爷、风流鬼。我可以不去找他麻烦,我们都忘记他,你更得忘记他!”
对宝贝女儿极度的失望导致他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他恨不能将女儿脑子里的那些念头全部清洗掉!
子灵猛地摇头,在心里说:不,王爷的身影已经烙印在我心里了,没法忘记!
见她只是摇头流泪,她大哥将她扶坐在椅子上,轻声劝导她。“灵儿,爹说的没错,你不要再想王爷,咱们与他门不当户不对,何况他为人极是荒唐。”
“就是。”俞子华也过来说服她。“他有不少女人,在桂花胡同还养了个寡妇,他的嫡福晋因为他的风流荒唐而被活活气死,你千万不要沾上他!”
“而且,他还总喜欢跟皇上作对,装死人,入宫时不走宫门专爱跳墙,只有脑筋不正常的人会喜欢他……”
哥哥们的话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扎进她的心窝,子灵一言不发地听着,已经没有精力再为自己争辩,只要家人不去伤害王爷,她准备一切都听他们的安排。
不久后,四季夫人告辞离去,大家对王爷的揭发和批判才暂时停止。
俞老爷严厉地命令所有人对子灵在四季楼充当小夏一事守口如瓶,随后,爹爹和哥哥们相继出了门,而她则在母亲和大嫂的陪同下回了屋。
出乎子灵意料的是,娘并没有责备她,反而满眼忧伤地亲自为她洗脸洗手,大嫂则安静地替她换了衣服,让她躺上床。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俞夫人替她拉上蚊帐时轻声叮咛道。
看着娘慈祥的目光,她很想拉住娘告诉娘那些她刚体验到的、仍不甚明白的感情。可是困意袭来,昨夜她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睡眠。
然而,在她入睡前,脑子里徘徊不去的是:他娶过妻,可是他的福晋死了,被他的荒唐和风流气死了,而他在桂花胡同养了个寡妇。
喔,真是个糟糕的男人!她轻叹一声坠入了不安稳的梦乡。
这一觉她果真睡得够久。当她的爹爹和哥哥们晚上回家时听说她从早上他们离开后就一直沉睡不醒时,都吓了一跳,赶到她的房间。
幸好试过她的鼻息,知道她没事,只是在熟睡中,大家才略感安心。
“别吵醒她,让她好好睡。”俞老爷小声地交代着,疼爱的目光不舍地停留在女儿的面庞上良久,深深叹口气后与儿子们出去了。
“但愿他不会找到这儿来!”
当晚饭后俞家父子习惯性地聚集在大书房时,俞老爷忧郁地自言自语。
众儿子都知道父亲所说的“他”指的是谁,大家都一阵沉默。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四季楼的俞子泰在吃饭前,已经将今天上午王爷大闹四季楼的事告诉了他们,而他们也都听说了那个传遍京城的王爷的警告——
四季楼若不把小夏姑娘交出来,他就要拆了四季楼,毁掉所有的人!
他的警告果真在许多人心里都压上了沉甸甸的巨石,当然,也在他数不清的荒唐罪状中又增添了一笔:妓院逞凶!
第6章(2)
令人担忧的沉默中,俞子安安慰父亲道:“您老放心,他找不到这里来的。天下哪有嫖客死守一个女人的?等他闹够了,自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