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家大哥是最后一个被告知小妹带了男人回家的人。
他怒火中烧,十万火急的跷掉三堂计算机概论赶回来,准备用他家自产的拳头好好“关照”一下对方,哪知道看见百里鸣彧那不堪他一根指头的身材,还有漂亮到不像话的白净,什么气焰都飞到九重天外去了。
你客气来我客气去,天南地北的聊到汽车上头,一个求知欲强,一个认为找到同好,马上阵前倒戈,妹子摆一旁,你来看我的车,我来教你开车,哥俩好竟然这么造就出来。
至于练拳头,误会一场,切!他可是大学里的精英份子哪有那么暴力……
看见家里最龟毛的大哥也认同了百里鸣彧,勾曦玉也就很心安理得的把人交给了老爸、老妈去照料,由于她还是个学生,每天除了上课,一、三、五、日还要固定去道场练习,学校的活动也不少,说实在有家里人替她看着人她可是放心多了。
上学呢,百里鸣彧没办法跟着去,道场,居心叵测的勾天虎可是很乐意把这只小绵羊放到狼群里去受训。
他唯一看不顺眼的就是百里鸣彧皮包骨的身体。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勾天虎打包票可以把你训练成中华民国的好男儿!”
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只是站在一旁的小曦轻轻泼了桶凉水。
“爸,颠倒了。”
“什么颠倒了?”
勾曦玉轻瞄他。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话该这么说,但是,这跟锻炼百里鸣彧的身体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她这老爸喔,唉,人贵自知,要知道藏拙,常常卖弄,常常丢脸,她都不知道怎么收拾了。
“有什么关系,中国字嘛,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要是没中间就自己编。”勾天虎打哈哈带过,一点也不难为情。
百里鸣彧着迷的看着这家庭的每一份子,大开眼界。
原来,父母兄妹可以这么融洽,不需要一板一眼,凡事只讲规矩论理法的。
当然啦,一刚开始他大少爷的习惯还是会不小心跑出来,譬如,吃饭需要人家夹菜喂食,要不然要呆很久才会想到在这里没有婢女会服侍他,凡事要自个儿来;对电梯有惊恐症,宁可吃苦当吃补,有楼梯可以爬就爬。
他对衣服的要求比较高,质料差点会蹭皮肤的那种衣料就算给了,他会接受,却用很消极的拒穿当作抗议。
另外,热爱电视,饥不择食的转到哪看到哪,曾经创下坐在沙发上长达三十六小时动也不曾动的纪录,后来要不是出国去的勾曦玉提早回来发现情况不对,他可能会一直坐到头顶长蜘蛛丝,还继续把电视的一切当万能百科全书拼命的吸收。
他看到车子眼睛会发亮,知道勾家大哥用生平赚来的第一个五十万买了台双门手排意大利的超级跑车Di──lo,为了明白那辆扁扁怪车为什么叫Di──lo︵魔鬼︶,他开口向勾曦玉要了英文字典,开始日夜不分的啃起英文来。
本来就嫌家里冷清,孩子太快长大又太快离巢的勾家夫妻,因为百里鸣彧的出现发现新乐趣,更让人惊喜的是以前老是拿功课忙当借口的女儿、儿子居然勤快的回家了,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很吵、很闹,勾妈却开心极了。
这个大功当然记在百里鸣彧头上。
她更用心替百里鸣彧补身体,科学的医药治疗加上中药调理,药膳补充,几个月下来,扶正固本,调节腑脏的药食同源发挥了功效,虽然还是轻飘飘的身体,却比较少动不动在床上躺半天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
天气变热,全世界都在“剉着等”的暖化越来越剧烈,即使夏天了,大自然却乱糟糟的说下雨就下雨,想下雪就下雪,洗三温暖的天气就要变成常态了。
反复无常的气候搞得人心惶惶,也许搞不好不用多久人们就会忘记什么叫做正常的气候了。
勾家的透天厝外面有个大院子,平常由勾妈统管,好几层竹架用来曝晒中药材,夜里也飘着淡淡的药香。
洗过澡的勾曦玉一推开门,院子的灯光微亮,杂七杂八的花香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她一眼就看见百里鸣彧。
这些时日,他身体渐渐养好,脸上有了血色,也略胖了一点,更重要的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果然如她所想,他身上多了肉就是一枚大帅哥了。
她把刚才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肩上,“喂,把这喝了,我妈交代的。”
圣母娘娘的懿旨不可违抗,看着大碗里还在冒烟的药汁,百里鸣彧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就算已经练就喝苦药的金刚不坏之身,闻到苦得像胆汁的味道还是会反胃。
“喝啦,喏,今天晚上有夜市,等一下我带你去吃好料的。”
他从来没喊过苦,就算在道场被一些资深的老鸟拿来当沙包摔,每天一嘴青、一眼紫的回来也没抱怨过,她看不过去要去找人算账,制止的人却还是他。
“是你想吃吧。”三两口喝光,不管多么补的药汤,放了多少甘草、仙楂,就是难喝!
逛市集从来都不是男人的嗜好。
“师姐命令你陪我去,有什么不服气的!”她装凶,拿着鸡毛当令箭,耍得很威风。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腮帮于是粉嫩的颜色,还带湿的短发贴着洁白的颈,红润的唇,虽然身上穿的还是平常的T恤、热裤,前胸还是一点起伏也没有,那灵透纤细的骨架却洋溢着一层艳光。
“我不去夜市,我想要别的。”手握着海碗,他的心中有什么在融化,被压抑的部份慢慢崩坏了。
勾曦玉眼波无限温柔。“你想要什么?”
“这个──”
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他的鼻尖轻蹭过她的,一抹温暖轻柔碰上她的唇──
砰砰乓匡啷──
晒在架子上的药材掉的掉、翻的翻,百里鸣彧回过神来,两只脚呈现诡异的姿势倒插在地上,手里的碗公已经四分五裂。
没有尝到甜头,就吃了苦头!
他的骨头不会也四分五裂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勾曦玉惊呼。
他知道,要是有心,他不只被摔而已,可能会死得更难看。
“我知道……”他龇牙。
“就跟你说不要没有通知就靠近我。”红云跑上脸,为什么他会想亲她?
他伸长一只手臂,勾曦玉以为他需要拉一把。
人靠了过去,手也一并伸出去,哪知道惊呼还未从嘴里吐出,她已经被人恶意的拖下水,一个重心不稳,趴在百里鸣彧的身体上了。
“你!”
百里鸣彧动作飞快,两人唇瓣一贴瞬间就分开,然后放开她的手还她自由。
勾曦玉活像被雷劈到,一脸恍惚。
百里鸣彧把她搂了起来,要不然这姐姐可能会在地上坐到天荒地老为止。
“你这坏孩子竟敢占我便宜,你找死!”她倏然醒神,大喝一声,手刀如风狠狠的劈了下去。
他每天不是这黑青就是红肿,其实大家也都看得很习惯了,不过扭到脖子还歪得很畸形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那个呢?从头到尾红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看到百里鸣彧下楼,简直是逃难似的拿着烤土司甩门出去了。
勾家两老瞧来瞧去,眼尾使来使去都快抽筋了,还是意会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小彧啊,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需要阿姨替你看一下吗?跌打损伤我也很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