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你想阻止我?”她威胁地瞪着他。
“不,我不会。”男孩吞咽着口水敬畏地注视着她。
她不再理他,拉过两匹马,挑出几大串爆竹绑在马尾巴上,把牠们牵到月门边等着。当吵杂声越来越近时,她掏出打火石很快把马身上的爆竹点燃,再猛地往马背上击一掌,受惊的马就这么带着火光爆炸声冲入大院,冲向那群官兵。
霎时间人喊马嘶爆竹响,整个都护府如同千军万马在激战一般。越来越多的官兵、衙役、差吏闻声涌入,更多的人慌乱地围着狂奔的马在院子里惊跑。
在震天价响的爆竹声和惊喝声中,云彤并未忙着离开或掩蔽自己的行踪,而是跳到院子里兴高采烈的观赏着自己的杰作。
有些士兵发现了她,喊叫着向她扑来,可声音全都消失在爆竹里,而她则好整以暇地用作弄人的招数将他们一个个打得趴下哀号。
不行,得来点大的。就在她寻思着如何将都护大人引来痛揍一番,替师姐报仇时,一个暗器打在她正想抓爆竹的手上。五指一麻,她吃了一惊,四下看看并无异常,而打了她的暗器是块小瓦片。
知道有人暗中捣鬼,她气坏了,仍不动声色地再抓爆竹,并留神四周。
这次,手腕再次被击。
有人敢在暗中玩她!愤怒中,她一展‘彩霞舞’跃上屋顶最高处,立即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消失在前方高起的屋脊后。
“哼,没人可以戏弄我后跑掉!”她一提气,发誓要追杀这个敢在她为师姐报仇时骚扰她的人。
前头的白色身影时隐时现,始终与她保持着某种距离,甚至追到城外荒地时,那人如同会隐身术似地突然消失了踪影。
跳上一个高高的土堆,她眺望着空旷的四野,不得不承认那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很多,居然能眨眼间就脱出了她的视线。
虽然明白那人以瓦击她,是想将她引出都护府,不像有害她之心,但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向自己挑衅,云彤怎么想都不痛快。
“死贼人,有种你出来跟姑娘比个高下,偷偷摸摸地算什么好汉!”她大声地骂,想激他现身,可是半晌也没有响应。
凝神静听,除了萧瑟的风声和单调的驼铃、车轮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找不到自幼相伴的师姐,失去了发泄怒气的目标,她懊丧地跳下土堆,低垂着双肩往前走。可是脚步越走越沉重,心也越走越凄凉。
再回都护府闹也没啥意思了,被黑鹰带走的师姐下落不明,被八煞夺去的赤霄宝剑未能夺回,杀害师傅和氓山叔叔的仇人所去无踪,现在,她该怎么办?
一个个无解的愁绪困扰在她心头,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师姐,妳在哪里?”她坐在路边落尽繁枝的枯树下,低声呼喊着,伤心的眼泪冲出眼眶,浸透了脸上的面纱。
“师傅,氓山叔叔,呜呜……我没用,宝剑没寻来,师姐被抓走了,呜呜,师姐啊,我该上哪儿去找妳呢?死秃贼,烂心肝,都是你们害的,我要杀了你们,烧了你们!师姐啊,妳快出来啦……”
呼喊着、呜咽着、咒骂着,她心中的担忧和愤怒不仅无法消除,反而带来更多的悲愁。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泪水淹没,她毫无节制地号啕大哭起来。
“师姐——”
“师姐——”
哭着、喊着,突然她怪异地发现自己的哭声有回音。空旷的荒原能有回音吗?她好奇地忍住泪,向空寂的四处张望,四野茫茫,无遮无挡,怎会有回音呢?她再试着哭喊几次,每次如此,她眼睛一眨,改变了策略。
“师……”一发声,她就停下。
“师姐啊——”那紧随她之后的声音自头顶而来。
她循声望去,当即惊跳起来。
在她身后这棵不怎么粗壮的树上,正半坐着个身着白衫,长相俊美,言语神态却很痞子样的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在石鼓镇坏她事的“老狐狸”!
“该死的老狐狸,我就该知道又是你在捣鬼!”看着这个学她哭的男人,她立即明白用碎瓦片打她,将她引出都护府的人就是他。当即她忘了伤心,忘了哭泣,飞身上树,将心头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
“嘿,乖乖,我的名字是飞狐,不是老狐狸。”他避过她的攻击纠正道。
“我才懒得管你叫什么,反正狐狸精喜欢的男人就是狐狸!”
“这话不对,姑娘可不能坏了我飞狐大侠的名声喔。”他悠然地折断一根树枝轻拍慢推她的剑,气得云彤直咬牙。
“呸,你的烂名声与我何干?你不该一再烦我!”云彤毫不手软的进攻。
落光了叶子的秃树上两人跳跃着,比划着,可谁也沾不了谁的身,云彤的“彩霞舞”将一柄利剑幻化成数不清的剑影,把飞狐团团围住,可每次他都能轻松自如地脱身,毫发无伤地绕着她转,彷佛有意逗弄她似的。
使尽绝招未能伤他,云彤再次尝到挫败的滋味。她气红了双眼,跳下树。
见她神情凄惨,飞狐也随她跳下来,还谦卑地对她抱拳行礼道歉。“姑娘别再哭,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虽然不服气,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对方,云彤也只得忍下,但仍抱怨道:“你就是错了,中午拦着我抓四煞,下午又阻挠我找师姐,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打扰我?”
面对她气势汹汹的指责,飞狐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说:“乖乖,妳讲点道理好不好?中午若非我出手相救,妳恐怕已经成了四煞手下的冤魂,先前若非我替妳解围,现在都护府地牢里关着的人恐怕就是姑娘妳了。”
“你胡说!”云彤反驳,但随后纠正。“中午算你救了我,可后来……”
“后来怎样?后来同样是我救了妳!”飞狐打断她,他的笑容不变,目光却变得犀利。“妳知道都护府内有多少兵马吗?我听说上午在大草场上发生的事了。想想看,妳师姐在宽敞的草原上都未能逃脱,妳以为自己真能在那个四面高墙内,逃脱大批府兵的追捕吗?”
他说得不多,但云彤不笨,师傅和氓山叔叔过去就常说她行为太莽撞,这一年多跟随师姐寻仇,师姐也常告诫她遇事要冷静,如今看来,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可是我师姐……”
想到师姐,她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滚落不少,因为与飞狐面对面,她不想失态,一把抓起已经湿透的面纱擦拭眼泪,哽咽地说:“黑鹰、是黑鹰带走了我师姐……他会伤害她。”
“如果妳师姐是跟黑鹰在一起,那妳没必要担心,他是好人,不会伤害她。”她的眼泪扯痛了飞狐的心,他眼里满怀怜惜地安慰她。“倒是妳,不要再哭了,把面纱摘了吧。”
“不!”云彤立刻紧紧抓住被泪水浸湿的面纱,防备地看着他。“我不能摘下面纱,师姐说过绝对不可以摘下面纱的!”
见她如此看重面纱,飞狐安抚道:“好吧,只要妳觉得湿面纱很舒服就行。”
“很舒服。”云彤喃喃地说,忽然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总是面带笑容,似乎天底下没有让他烦恼的男人。
看看寂静的荒原,飞狐对眼前这女孩实在不放心。“现在妳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