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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她一直担心严齐无法接受她是个姑娘家,会把她赶离他的身边。一直以来困扰她的身分问题,没想到被何仁这么一闹,就此解开这个难解的问题。

  只是,她宁愿当他的兄弟,也不要他这样与他保持着男女间的分际与距离。

  “严齐,师父来信了。”余恩走到屋外,看着正在劈柴的严齐。

  严齐的话更少了。以前两人总是会谈天说地、嘻笑玩耍,可是自从她强迫他做了他不想做的事后,他对她除了基本应对,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严齐停下劈柴的动作,放下手里的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我爹说什么?”

  冬日将近,在这京师之西,得储存许多柴火,否则天寒地冻下,整个冬天就难熬了。

  “师父说,过年前会带着我娘来和我们碰面。”她唇角挂着笑意。

  “嗯。”他点头,表示听见。然后又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严齐,柴我来劈,早饭准备好了,你快去吃。你待会不是还要去学堂吗?”

  “嗯。”他又点了一下头,再次放下斧头。



  严齐在学堂里负责地方壮丁的团练,也带着孩童们强身练功,因为他是举人,领的是县衙支付的薪俸。

  这样的团练有助于地方的团结,山贼盗匪也不敢轻举妄动来偷袭,在这小小的乡镇里,他算是小有名气的严师傅。

  看着他走回屋内,余恩才蹲到了木堆旁,拿起了斧头。

  余阅仍在药铺工作,两三天才驾着药铺的马车回家一次。两个男人都不准她外出去挣钱,毕竟有了何仁的前车之鉴,虽然她有一身的好功夫,但姑娘家总是有诸多不便。

  于是她在屋后辟了一亩菜田,也养了一群鸡鸭,不但可以自足,还有余力可以拿到市场去贩卖。

  “大姊,在想什么?小心斧头劈到自己的脚。”

  余阅的声音突然窜进她的耳里,她果真吓得持着斧头的手就这么往下一甩——

  “啊!”斧头就这么砸中她的脚掌,她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有没有怎样?”余阅连忙蹲下来。

  “余阅,你想谋财害命呀!”小手不依地捶打着余阅的肩头。

  “你又没钱。”余阅纠结了眉头。“鞋子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

  她耍赖。“你帮我脱,我没力气了。”那亮晃晃的斧头,是很有可能劈断她的脚掌的。

  听见她的尖叫声,严齐连忙从屋内冲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的他,正巧撞见两颗头颅亲密地撞在一起。

  “真拿你没办法。”余阅还是认命的伸出手,脱下她右脚的布鞋。

  两人才相差一岁,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起来,余阅都像是大哥,余恩却变成了妹子。

  脱了鞋,余阅也顺便替她脱了袜,以他当实习大夫的本领细看着。

  “幸好,只差那么一分,不过刀柄还是砸到了脚,这瘀血是免不了的,我待会拿个药给你。”

  “真的很幸好,否则我长这个样子已经嫁不出去了,万一再缺个腿,那我不就一辈子完蛋了。”她回复心神,可以跟余阅说笑了。

  “放心,你要是嫁不出去,我会养你一辈子的。”余阅站了起来,打算回屋内拿外伤药,却瞥见站在屋檐下的严齐。“严大哥。”

  “我正要出门。”严齐闷闷地说。

  姑娘家的脚丫子……虽然余阅是她的弟弟,但她也太不避嫌了,尤其这个弟弟还是没有血缘的弟弟。

  严齐不懂从何而来的满腔怒意,只能愤愤地从他们的眼前快速离开。

  看着严齐那难看的脸色,像是被欠了债似的,余恩的心情就直直地往下落。

  她苦笑了下,心里酸酸的。

  她和他之间,的确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她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忍不了春药之苦,否则她和他之间也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冷冰冰、难以收拾的局面。

  日头缓缓东升,蔚蓝的晴空,凉风清爽,时节已是十一月的初冬,日子过得好快呀。

  余阅丢了一瓶药给她之后,也出门去药铺工作了。

  她抹了药,穿妥了鞋子,不再满脑子想着严齐,认真的劈起柴来。

  好不容易才将一堆柴给劈好,就在她叹吁时,眼前的光线被一抹人影给遮挡住。

  她抬起头,背光下看不清眼前的人,她防范似的站了起来。

  “姑娘,借问,严师傅住这吗?”

  她侧了侧身,总算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位斯文的公子,年纪跟严齐下相上下,穿着斜领大袖的衣衫,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有钱的读书人。

  “请问公子有什么事吗?”因为男子的有礼,她霎时降低了防备之心。

  “我受友人之托,特地来探望严师傅。”男子恭谨的微微颔首。

  “严师傅是住在这没错,只不过他这会不在。”她客气地回道。

  “不知道严师傅何时会回来?”男子再问。

  “恐怕得日落之后。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傅时得,来自京师。”傅时得温和有礼,浅笑中有着不凡的气度。

  余恩心头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不方便让你进屋。不知傅公子的友人是哪位?”

  “罗家庄大小姐。”傅时得的语气很淡,却让余恩惊吓住。

  “大小姐?”余恩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采。这个称呼已经将近两年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严齐不曾提过,而她也故意忽略。

  “是的,大小姐婕儿。”

  “大小姐现在好吗?”余恩笑了下,想掩饰那股没来由的慌乱。“她应该过得很好的,也许娃儿都生了。”

  看来男子是有备而来,不但打听清楚严齐的住处,还知道严齐和罗婕的那一段旧时关系。

  “婕儿并没有嫁给知府大人的大公子。”

  “怎么会?”余恩大眼眨了又眨,无法相信双耳听见的话。

  每次严安和余婶来探望他们时,都绝口不提大小姐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为的就是不干扰到严齐的情绪。

  “那在下先告辞,等晚饭之后再来拜访严师傅。”傅时得说着便拱手离去。

  傅时得的话飘忽远去,而余恩直在屋前站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

  如今严齐已经是州举人,明年春就可以参加会试,如果顺利的话,再不久或许就能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

  大小姐如今还没有成亲,那以前那个配不上大小姐的严齐,如果明年春能在会试中层露头角,那可算是门当户对了。

  她浑浑噩噩,连午饭都忘了要煮,她的心里好紧张,万一严齐就这么跟着傅公子走了……

  她的心揪痛着,她不要离开严齐。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跑过几条街弄、穿过最热闹的市集,来到学堂前。

  学堂前安静无声,大伙都回去用午饭了。而严齐一向留在学堂里,趁机习字念书。

  学堂里有个老夫子,专门授课解惑,夫子有个相貌秀美的女儿,闺名唤珠儿。

  此时,余恩站在学堂外的大树下,将身子隐在树干之后,她看着窗内那对同桌吃饭的才子佳人。

  即使没有大小姐,合该严齐就是适合那样柔情婉约的姑娘,珠儿的嫣然一笑,虽没有大小姐的明眸深波,但也是小家碧玉。

  她记得娘曾说过,她做事毛毛躁躁、粗枝大叶,一点都没有姑娘家该有的举止礼仪。

  虽然她恢复了女儿身,但她身上穿的还是俐落的袍衫、长裤,长发只扎成了一条粗辫子,在脑后束着一条淡粉红的发带,更是没有姑娘家该有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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