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前行,绕过月牙尖走到内侧,尽量无声的在一人高的芦苇中潜行,那并不难,特别是当水流声越近,水气就越浓时。
一手握着刀柄,当他来到岸边,伸手拨开芦苇时,并没料到竟会看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他知道也许有动物或者是人,但就是没想到会看见未着片楼的裸女;特别是她虽然人在水中,但她周遭的泉水却像是被煮沸似的不断蒸散。
他在瞬间想到有些泉水是热的,但那些温泉大部分都在山里,他从没听说沙漠中也有。
所以在刚开始那一刹那,他只能一瞬不瞬的瞪着那怪异的景象,直到对方转过身来。
因为水气太浓,加上他身处人高的芦苇丛中,她初时没发现他,而他却已习惯了浓重的水气,将她看得一清二楚。泉水只及她的腰,在那之上的是如黑锻般披散在她身前浮在水而上的秀发,她微侧着螓首,白玉般的柔荑仔细地梳洗着那寸寸青丝,他无法别开视线,不只因为她那在蒸腾水气中若隐若现引人遐思的雪白胴体,更因为她那张脸,就是那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一时惊愕,教他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芦苇,她因此抬首,黑色的瞳眸和他对个正着。
她僵住,动也不动的看着他,有一瞬,他以为时间静止了,若非她周遭白茫茫的水气仍在流转,他大概真的会这样认为。
“埃”一声短促迟来的轻叫从她樱唇中冒出,她像是终于发现他是真的,几乎是立即的在水中连退三步,跟着转身逃窜。
明明晓得不应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在水中溅起了老高水花。
听到身后水声,她更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在水中跌倒,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拦腰逮住了她。
“你……”被他硬扯进怀中,她杏眼圆睁,又惊又慌的遮住自己的身体,脸色白得吓人。他的力量是如此惊人,她两脚根本没着地,悬在水中的感觉让她更觉害怕。
她的手虽然极力遮掩,但春光还是无限,他目光炯炯的瞪着那被迫抵在他胸前吓得毫无血色的女人,虽然隔着一层里衣、一副贴身皮甲,和一件外袍,他仍对她兴起一股猛烈的欲望。
“放……放开我……”他的眼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凶恶,炎儿既惊且惧,怕他是想起了前世,浑身直颤抖着。
他微眯了下眼,搅着她细腰的手一点也没松开的意思,反而收得更紧。
就在炎儿开始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的时候,他突然迈开大步,就这样用一只手强抱着她走回岸上。
“你……你干什么?放……放手……快……快放开我……”她神情慌张地挣扎着,抗议的声音却十分微弱。她不敢大声嚷嚷,因为怕被玄明看到这尴尬的景象,更怕玄明要是来了会和他大打出手。
“不要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他直视前方,继续往前走,看也没看她一眼,可声音却冷得吓人。
闻言,她立时意会他警告的是什么,双颊顿时飞上红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可一张小嘴却没停下,“放开我……我警告你……快……快放开我……不然等一下你就惨了……你有没有听到……我是说真的……玄明脾气很不好的……”
对她像蚊子般小声的威胁听而不闻,他来到岸边,一眼就瞧见她搁在沙地上的衣物,便走了过去。
“放……放手碍…你佃你堂堂一个大将军,怎……怎怎度可以做出这种……这种……”
“把衣服穿上。”
“呀?”他突然冷冷冒出一句,炎儿一愣,这才发现两脚已着地,他松了手。
“快穿!”见她不动,他发出凶恶的低咆。
她抚着胸口,吓得差点跳起来,闻声赶紧蹲下,动作快速的拾起衣物,但他就这样盯着她看,她根本不敢重新站起,只拿着衣服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你……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她小脸通红,得寸进尺的问。
他沉默着,但表情却更加凶恶。
“呃……算了……当……当我没说……”炎儿见状,怕死的赶紧收回这个请求,既然他不转身,那只好自己转,幸好她豉发长,转过身来穿衣就没这么尴尬了。
她动作迅速的将层层衣裙穿上,但她心越急,手就越拙,好不容易里衣穿好了,外袍的带子却半天绑不好,等终于绑好了衣带却又不小心将自己的长发给一块扎了进去,只好重新解开再绑。
见她和那条带子和长发纠缠老半天,甚至还差点连自己的手都给缠绑在一起,一刻过后,霍去病终于看不下。
“笨蛋,转过来!”
不知道他要干嘛,炎儿骇了一下,不敢反抗的转身。
受不了她的笨拙,他伸手先将她的长发全收拢成一束,“抓着。”
闻言,炎儿忙抓住自己的长发,这时才发现他是要替她穿衣,她简直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
“把手抬高。”
炎儿满脸通红的抬高两手,只见他低首拿着衣带俐落地在她腰上绕了两圈,绑好复又替她拉好衣襟,然后停下了动作。
他的大手突兀地停在她的衣襟上,很怪。
炎儿疑惑的抬头,这才发现两人靠得太近,近到她一抬头额头就擦到了他的薄唇。
他的眼神又变得像之前那般吓人,她不禁退了一步,却发现他原先放在她衣襟上的温热大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颈项,粗糙的拇指摩掌着她的锁骨。
四周寂静无声,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屏住呼吸瞪着他看,知道自己心跳快得惊人。
倏地,一阵强风吹来,吹散了那白茫茫的水气。
像是配合好一般,水气才散开,日头便在下一瞬升起,刹那间金黄色的晨光射向四方,除了在百尺沙丘阴影下的他们之外,一切都亮了起来。
月泉如镜,映着晴空、映着沙丘、映着芦苇、映着水边的两人。
他看着她,终于问出纠缠他许久的疑问——“你是谁?”
第五章
天,果然还是蓝的。
就像是豹子不改其斑点,天不管怎度变也还是蓝色的,几千年前看是这样,几千年后看还是这样。
瞧着这数万大军驻扎的军营,士兵还是士兵,煮饭的、运粮的、守卫的、操练的、建筑的、管兵器的,到处都是人。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讶异呢?
当她被他扛在肩上,然后像一袋军粮似的被丢上马,强行载回军营时,她反倒没了先前的惊慌……或许是因为她早猜到他不会信她的吧,无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或是——不说话!
几千年前是这样,想来几千年后当然也是这样。
果然哪。
只不过——被他强拎下马,她瑟缩了一下,然后打量起四周——这回他的士兵们整齐干净多了,披头散发的是她。
知道他还没完整想起前世的记忆,她实在不敢解开水行术自找死路,幸亏太阳大,头发已经干了,要不然她头发那么长,湿湿黏黏的看来铁定更加狼狈。
发现有些士兵趁他不注意时,好奇的看着她,炎儿微笑着,想要勉强维持住尊严,可惜效果却被他强拉着她走的粗鲁给破坏了。
他迈开大步快速行进,她则踉踉跄跄地跑跑走走,好不容易等他停了下来,她早已气喘吁吁。
“将军,她——”拿着羊皮地图正要到主帐篷去见主子的铁英,才走到一半就见到霍去病,待他一瞧清将军身旁的女子,可傻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