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觉悟的不是吗?她一再地体谅他,他却把她的体谅当成理所当然,难怪她回台湾会不让他知道。
她不要他了?她放弃他了?她的爱情,被他的忙碌磨光了吗?
突然一股椎心的痛苦袭上,心里的慌乱与难过前所未有。即使在人生最落魄的那一阵子,也从没感觉过这么大的心痛,遑论还是洁西把自己从那段灰暗的人生拉出来,还一路鼓励他、支持他到今天。
而他究竟做了什么?回报给她的,竟是忽略与薄幸?
“你再跳脚也没用,她都回去快一个月了。”娜塔莎抛了一个不屑的白眼。“你晓不晓得洁西前阵子找你找得很急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惶然地问。
“因为她想要告诉你,她的签证快到期了!”越说越气,反正她就是站在洁西这边,管他是不是老板。“而你却一再地以忙碌搪塞她,连听她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连女朋友签证到期都不知道。”
“是我的错……”他垂下头,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只是个留学生,本来就会有签证的问题,你连想都没想过吗?我真怀疑你是否关心过洁西,或你只会一味地接受她的付出!”要是她的男人这样对自己,她早就甩了!“你给过她什么承诺吗?没有吧?那她当然要回去,何必苦等一个不在乎她的男人。”
“不,我很在乎!”可扪心自问,他究竟关心过洁西的什么呢?学业,她自己能读得成绩优异;事业,他还需要靠她帮忙;生活,总是她在帮他打理一切,他唯一能给她的只有嘴巴上说说的爱,或者再加上床上的爱,其他什么也没有。
至于承诺……他以为两人之间应该有默契,所以他也没特别提到关于未来的规划,然而今天反过来想,洁西也没有给过他承诺,因此他现在急得跳脚,只怕她真的放弃了两人的未来。
他真的后悔了。
“其实洁西可以不用回去的,是你自己错失这次机会。”她一针见血地指责他,“她的签证问题对你来说很简单就能解决,只要你用汉弥顿的名义帮她申请工作签证,要留多久都不是问题,可是你却因自己的疏忽而让她走了。”
“我没有……”他从没有放弃留下她!
天知道他有多爱她,他能全心全意在工作上冲刺,是他以为她一定会等著自己,然而现在她的突然离去,他才知道自己的自作聪明。只要洁西再出现,他会告诉她,自己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汉弥顿没有他不会倒,肯特面包店没他也不会垮,但他没有了她,一定会崩溃。
“你有!”汤姆接著教训他,“工作忙不是借口,是你自己的时间管理有问题,过去洁西再怎么忙,也会抽空和你聚一聚,甚至累到自己生病,她也怕你担心而不敢告诉你,但是你呢?连接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未免把她的付出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吧?”
此刻奥文真的悔不当初,只要他多听她说一句,多挪出一点时间陪她,结果绝不会是这样。
他更担心的是,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还是已经放弃等待他了呢?
“洁西那么美好你不懂得珍惜,要是我有你那么好运,早把她捧在手掌心疼爱了。”说到这个他还是一肚子闷气。“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会到店里找她?”
“哪一次?”他的脑子里竟然没有这段记忆。
“该死的你竟然忘了!”这次换莱斯上前讨伐,“你知不知道她在店里等到十二点,只因为你该死的说你会来!要不是有我们在这里陪她等,她一个人在这里待到那么晚,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负责?”
奥文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究竟还为他做了多少呢?
“告诉我……”他抬起盈满痛苦的绿眸,眼神里有著恳求。“洁西她住在哪里?”
“哼!”三人一起别过头。这个问题他竟然好意思问。
“唉,我看奥文已经很自责,你们也别再怪他了。”温蒂大婶摇摇头,“你知道她在台湾吧?我告诉你,洁西的地址是中正路十五号,台──”
“温蒂大婶,不要告诉他!”娜塔莎截断了她的话,但看著一向威严的奥文竟颓废成这模样,心中也著实有些不忍。“算了,我顶多只能告诉你洁西家里的电话,你求得她的原谅后,她自然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谢了,娜塔莎!”仿佛见到一丝曙光,奥文急急忙忙夺门而出。
“等一下!奥文!”在他走后三秒,众人随即追出去。
“你的行李和玩偶!”
***
“宝贝女儿,你回来也快一个月了,该开始找工作了吧?”
安母叉著腰,直瞪著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女儿。
这丫头一回台湾神情就怪怪的,一天到晚抱著笔电看照片,真不晓得英国那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值得她一看再看?
安静地收起笔记型电脑,洁西迟疑地望了一下母亲,“妈,我去英国那么久,你会不会很想我?”
“不会。”安母斩钉截铁,“反正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回答得这么直接犀利,还真令人伤心。洁西又继续问道:“如果我留在英国工作呢?又如果,我长期住在英国不回来,你会想我吗?”
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一点端倪,安母干脆挑明了讲,“你为什么想留在英国?”
“呃,如果……我是说如果喔,不是真的喔,”先来个假设语气试探一下,否则还没博得母亲大人同意,就告诉她女儿被一个英国人拐了心,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我爱上了一个英国人,然后要和他留在英国──”
“等一下!”母亲大人伸出手掌,挡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先说说那个英国人会娶你吗?”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可能吧……”依她的猜想,奥文也该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应该正处于暴跳如雷的状态。她不担心没办法嫁给他,倒是他才应该害怕娶不到她。
“先说好,”安母好整以暇地拿过女儿的笔电,玩起她最喜欢的踩地雷,仿佛不把这话题当一回事。“你真要嫁给英国人的话,没有爵位不要、没有城堡不要。你妈从小就想当公主,如果你真的有办法钓个洋鬼子,就让老妈有机会尝尝住在古堡的瘾好了。”
“妈,你想得太多了。”洁西翻了个白眼。“古堡大概是你在作梦,不过五星级大饭店倒有可能让你住一住。”
“喔?哪一家?”
“汉弥顿大饭店。”
“所以你说的那个男人是……”
“汉弥顿的小开,世界面包大赛的冠军……”发觉自己恍恍惚惚地被母亲逼出了实话,她忍不住大发娇嗔,“妈,你阴我!”
“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讲个话要拐那么多弯,你以为讲话多这几句能增加多少字数?分明是骗版面。”她突然把笔电转向女儿,“是这个男人吗?”
看到奥文的照片大剌剌地被找出来,洁西也只能讷讷地认了,“对。”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洁西把两人相识及分开的过程钜细靡遗地说出来,只希望一向和她如朋友般的母亲,能给她一点忠告。
“听你这么说,这奥文倒也憨厚,不像是看到东方女孩就想把妹那种男人。”安母睨了她一眼,“你不怕这一回来,他真的放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