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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鸣飞……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你还没把医术传给我呢!你不是说要我做你的徒弟吗?你不可以这么没有信用……不可以……呜呜……」

  别缇完全无法帮他,挫败得泪流不止。

  她从来不知道,看到他痛苦难忍的模样,竟会让她如此深刻地感同身受,恨不得能分担一些他身上的痛楚,让他不那么难受。

  「呃——」



  他痛得翻腾,手指无意识地刨抓身下的泥地。

  她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自残。

  他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力气之大,捏得她的手都红了。

  别缇忍着疼,一面轻声地安抚他,一面在心里不断地祈求他平安无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怕的剧痛折磨终于慢慢消褪,雁鸣飞闭着眼,上半身倚躺在别缇的膝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喘息着,浑身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好一点了吗?」



  别缇轻声问道,用衣袖柔柔地擦着他脸上的冷汗。

  「……嗯。」

  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从他毫无血色的双唇间逸出。

  这一声回答虽然微弱,却已经足够安定她的心了。

  「想要到床上歇着吗?」

  「……再等一下,我现在没力气……」

  「嗯。」

  别缇没有再说话,仅是静静地陪苦他,顺手将他脸上的发丝拨到耳朵后方。

  虽然她的双腿早已跪得麻了,她却依然一动也不动,极有耐性地等着他的体力稍稍恢复。

  又等了一阵子后,他才慢吞吞地从她腿上翻下,躺在地板上。

  「你先动一动吧,腿一定麻了。」

  「我、我没事。」

  她咬唇说道,不让他发现她双腿的不适。

  「我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久跪的后果?何况还被我的脑袋压着,现在双腿恐怕正像针刺一样难受了。」

  她的腿原本已跪得没知觉了,谁知当他离开她的膝后,她才试着挪动一下,针扎感便立即窜逼双腿上下。

  她倔强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双腿。

  等到觉得好些了,她试图站起来,不料膝盖却使不上力,一个踉跄,身子一软,不小心扑跌在他身上。

  「喔……」

  倒霉的他呻吟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圈住她的腰身。

  「唉呀……对、对不起、对不起……」

  她伏在他胸口,慌忙地道歉,

  「没关系,你不算重,我只是吓了一跳。」

  他唇角勾起,拍拍她的背。

  她抬着头,杏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接着突然又扑回他身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我、我好怕你会死掉……」

  她的小脸埋进他的胸口,感受潮冷的衣衫下,仍然正常跳动的心。

  「没事了,我没事了……」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确定他真的没事了,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她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呜呜呜……」

  她埋在他胸口,双肩耸动,像孩子一样大哭。

  雁鸣飞吓了一跳,这会儿换他手忙脚乱,慌成一团。

  「喂……缇儿……你、你别哭啊……」

  他现在还没有力气起身,只能任凭她趴在他身上。

  可不管他怎么哄,她的泪水就是止不住。

  最后,他叹息一声,闭上眼,双臂搂着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让她好好地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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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鸣飞躺在床上,沉默地望着帐顶,神情凝重,眉心处打了好几个死结。

  「怎么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一道淡淡的语调扬起。

  他转过头去,看到何凤栖慢慢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疑惑地问。

  「缇儿跑来告诉我的。」

  「缇儿?」他一愣。

  「她跑来跟我说你出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拜托我来一趟,看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雁鸣飞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气。

  何凤栖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来,顺手拉过他的手把把脉。

  「我没事了。」

  「毒又发作了吗?这次怎么闹得轰轰烈烈的?」

  「这一回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来不及躲进炼丹房,就在缇儿眼前发作,吓坏了她。」

  雁鸣飞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嗯,目前脉象还算正常。」何凤栖收回手。

  雁鸣飞苦笑了一下。

  何凤栖稀奇地看着他苦恼的表情。

  「从认识你到现在差不多八年,每次你发作过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怎么这一次发作过后,意志特别的消沈呢?」

  「这一回毒发的状况和以往不同,我担心这不是好现象……」

  雁鸣飞眉头紧蹙地说道。

  「怎么个不一样法?」

  「以往发作前,身体总会有些征兆,但是这一次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嗯……」何凤栖沉吟着。

  「而且,这次的发作距离上次发作的时间……太接近了。」雁鸣飞重重叹了一口气。

  「发作的间隔时间缩短了?」

  何凤栖十分难得地蹙起了眉头,拉过雁鸣飞的手腕,再把一次脉。

  「我给我自己把过好几次了,脉象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这也是个十分奇怪的状况。」雁鸣飞摇摇头。

  何凤栖仔细把了好一会儿的脉,才放开手。

  「缇儿,你可以进来了。」

  何凤栖淡淡地对着外面唤道。

  别缇闻言,捧着一个大托盘,出现在房门口。

  「缇儿?你、你一直在外面?」

  雁鸣飞惊愕地看着她。

  「嗯。」

  她慢慢走进房里,将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放了一大盅还在冒着热气的玉露粥。

  「那你……听了多少?」雁鸣飞小心翼翼地问。

  「差不多都听到了。」缇儿耸耸肩。

  「凤栖,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说缇儿就在外面?」他对何凤栖埋怨道。

  他原来不想让缇儿知道太多,怕她会太过担心的。

  然而,何凤栖却有不同的想法。

  「缇儿知道状况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免得日后又像今天一样吓到她。」

  「可是……」雁鸣飞皱眉。

  「这丫头性子倔,从小就不爱哭,今天是我看过她流最多眼泪的一次,她是真的被你吓坏了,难道你没有责任要好好安慰她吗?」何凤栖拍拍他的肩。

  「我……」

  雁鸣飞望着缇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缇儿那双因为大哭过而显得有些微肿的杏眼,此刻变得深幽幽的。

  「我先离开了,你好好跟缇儿聊一聊。」

  何凤栖知趣地起身,将房间让给他们两人。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

  最后,雁鸣飞向她招招手,要她坐到床边来。

  缇儿慢慢走近,在刚刚何凤栖坐的位置坐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雁鸣飞想了一想,决定从头说起。

  「七岁时,我和我娘同时被人下毒,我娘拚着命向我舅舅托孤后就毒发而死了。我本来也应该毒发身亡的,但也许是我服下的药量较少,加上我舅舅即时施药、施针把毒压制住,所以我的命才能延到现在。」

  缇儿一听,忍不住震惊地睁大眼。

  「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连七岁幼儿都下毒手?」

  「我生长的地方,是最黑暗的吃人世界,就算是至亲手足,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事都时有所闻。」

  「为什么?」她倒抽一口气。

  「在那个地方,自保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权力。有人为自保而夺权,行人为欲望而夺权,不管是哪一种,血缘亲情是完全不容的。」他的眼神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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