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静静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歌兰望着明亮的天空,眼神悠远,让记忆回到久远之前……
“这城市难得有下雨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正巧是个雨天……”她缓缓开口诉说“那一天,丹尼和我正要去公司,车子开了一半,那孩子就从旁边冲了出来。虽然丹尼已经踩了煞车,他还是被撞了出去。我吓坏了,丹尼则赶紧下车去查看,发现他还有气,我们很快就将那孩子送到医院去。我们后来才发现,那孩子是个弃婴,他在这个国家并没有身分,他没有亲戚,也没有上过学校:而当时,他已经有十二、三岁了。在那之前,他和一些同样无亲无戚的孩子们,被帮派分子控制着,一直过着在一餐、没一餐的生活,靠着偷窃当扒手为生。”她叹了口气,道“在我们将他送医之后,医生却发现他身上并不止有车祸的伤,还有更多……是被殴打的伤痕。你知道吗?当我在医院看到那孩子肋骨断了三、四根,全身满是被殴打的淤青痕迹,他的脸整个肿起来、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的皮肤时,当场难过得哭了出来。我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
她摇摇头,语音有些哽咽。
如意听了心儿一阵抽痛,她蹙起了眉,小手不觉紧握。
“当时那些一人甚至为了控制那些孩子,而替他们施打毒品,杰森在医院里发作过许多次,幸好他最后还是熬了过来;没有多久,我们就决定要收养他。而这些年来,杰森也从未辜负我俩的期望,他一直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他也比一般的孩子敏感许多,很多事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会做到。”
如意替歌兰倒了杯热茶,歌前接过手,轻啜了一口,感叹地缓言道:“这孩子很聪明,也很努力,其实在我们收养他之前,他甚至没上过学,会的单字也只有少数几个,但也不知是不是想向我们证明,他在短短两、三年之内就将该补的东西补上,他求知若渴,对所有的知识都感到兴趣,我们也尽我们的能力,给他他想要学的东西。”说着说分,她有些意伤,“虽然我们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做到什么程度,但那孩子却总是自己定下了标准,然后尽力去达成它。也许是不想辜负、甚至报答我们,他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总是鞭策着自己。因为丹尼经商,所以他也跟着学商,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大学的学业,并在一毕业就到公司帮忙,没多久,他就帮着丹尼扩充了公司的业务,更在丹尼过世后,一肩扛下整间公司,并扩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但不知从何时起,他深陷在那样的商务工作之中,不知该如何停下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像是着了魔,他总是工作、工作又工作,几年前他搬到公司楼上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我常劝他放松些,他却似乎无法做到……”
如意闻言,直觉地轻声回道“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了。”
歌兰听了,颇为赞赏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或许吧。人是习惯的动物,或许他真的是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我一直觉得他的压力太大,曾多次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但他却从来不把它放在心上;不过,现在我总算放心了。”
“放心?为什么?”如意愣愣地问。
“呵,因为他总算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些。”
“什么意思?”如意听了一脸纳闷。歌兰提着如意的手,笑呵呵、语焉不详地说:“没有,只是这孩子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这么多年来,他总算开始在乎起他自己的感觉了,我觉得很高兴。”
“啊?”如意有听没有懂。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歌兰讲的话,好像外星人讲的话一样,难道是她的英文解释错误了吗?
她想了想,还是没听懂方才歌兰那几句话,只好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我想我没有听懂你方才的意思。”
“听不懂没关系,总之,我很感谢你。”歌兰笑笑地看着她。
如意闻言,却更加茫然了……
“噢,好痛!”
指尖的疼痛化作一滴血红,如意的思绪转回眼前绣画上,她微蹙着眉,停下了针线,吸吮着不小心刺伤的手指。
绣画上,因她的不小心沾染上了一滴鲜血,望着那逐渐扩散的血红,她不觉有些征忡。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歌兰会和她说那些,但却对她所说关于杰森的事情感到相当震惊。她知道杰森是孤儿,他之前曾说过的,但她当时所想像的和真正听到他童年时的情况,相差何只千里……
当赛门和伊莉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杰森并不怎么讶异,他一向相信赛门的能力。伊莉亚一脸苍白,她抿紧了唇,看似倔强不爽的脸上,却还有着一丝丝的害怕与惊慌。
“谢谢你将她送回来。”杰森起身道谢。
赛门扯扯嘴角,只微一颔首,没说什么就走了。
伊莉亚有一瞬想跟着赛门一起离开,但最后还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毕竟方才那家伙也没比杰森好到哪里去。再说那个男人说得对,她早晚都要面对现实的;可她还是为此感到不安和害怕。
望着眼前和自己完全无血缘关系的小妹,杰森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进道尔家一年后她才出生,孩童时的伊莉亚多可爱呀,总是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从什么时候起,他那可爱的小妹个性竟然变得这样难缠?
他重新坐回办公椅,变手在桌上交握着,半晌才道:“如果你是因为怕自己成了杀人凶手,你大可放心,她还好好活着,只是扭伤了脚踝而且。”
伊莉亚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我要你去向她道歉。”
听闻此句,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不要!”
杰森额上青筋微微抽动,他勉强克制对她发脾气的冲动,冷静的回问“说说看你不该去道歉的理由。”
伊莉亚闻言,火大不爽的道:“她是哪棵葱哪棵蒜?凭什么要本小姐去和她道歉!”
“凭你无缘无故把人家推下楼去。”
“我才没有!”她大声道。
“不是你推的,难道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昂起头,桀骛不驯,凉凉地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说不定就是她闲着无聊看你有钱,想要你赔医药费,自己跳下去的!”
“所以你也是闲着无聊,觉得家里有钱,所以才去吸毒的吗?”他冷声说着,为她的强辩感到生气。
“我都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吸毒!”她怒气冲冲地冲到桌前,激动的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如果你没有,为什么你房里会有这个?”杰森说着便将那一小包尼克交给他的白粉丢到桌上。
一见到那东西,伊莉亚脸色顿时剧白,突然闭起了嘴。
“这是哪来的?”杰森冷冷地看着伊莉亚。他曾请赛门查过,但显然伊莉亚手中这包并不是和人买来的。
她还是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见她不说,他换个问题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伊莉亚迟疑了一下,才道:“白粉。”
很好,至少她没和地说这是面粉。杰森深吸了口气,道:“伊莉亚,歌兰根担心你,她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