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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
没人回答卓毅。
“还痛吗?”他再问。
吉祥还是没说话。
“还在生气啊?”
“哼。”
终于得到一声响应,虽然是不爽的闷哼。卓毅无奈的笑了笑。在午后暖阳下,大脚仍踩着红砖道往前迈进。
“别气了,秦的医术真的很好,只是爱玩。加上嘴巴坏了点。”
“哼!”吉祥哼得更大声了,完全不予置评,只是抬起她那再度被恶意包成肉棕的脚,在他身前晃了晃。
知道她是在示意他的不守信用,卓毅看着她的脚踝,忍住笑,只道:“你看,你先前连站都站不稳,现在这样摇晃都不会痛,可见他还是不错的。”
“谁说不会痛!”她在他背上爆出一句。忿忿不平地道:“我要是不会痛.就不用让你背了!那个死庸医,你不要想我改变对他的观感!还有,你方才这么帮着他干嘛?你是他家业务啊!介绍一个病人,他分你多少钱?五十还是一百?”
卓毅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这我倒没想到,下次我会记得和他要介绍费的。”
“哼!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啦!”她不满地抱怨着。
卓毅苦笑,摇摇头,为免再惹她生气,只好赶紧把话题带开,“对了,我记得你以前在学校很喜欢背着一个大背包,我一直想问你那里头放了什么东西,你要一天到晚背着?”
“我为什么要跟你讲?”因为还在不爽!她端着架子,没好气的回答。
“因为我好奇。”卓毅好声好气的回道。“这样吧,就看在我背你回家的份上,怎么样?”
哇拷,这家伙还真是会找时间讨人情!
吉祥皱着鼻头,好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些救急用品,像是针线包、医药品、剪刀、童军绳、打火机、螺丝起子之类的。因为我衰,所以后来就习惯到哪里都带着这些东西。”
卓毅愣了一下,在觉得她的防患未然好笑之际,却也同时感受到她的坚强,又问道:“那之后怎么没再背了?”
吉祥耸耸肩,“毕业后出社会,要做事,成天背着不方便,所以就摆在机车车箱里,久了之后,公司摆一套,车箱里一套,家里也摆一套,所以就没背了。再说现在便利商店十步一家,要买那些东西很方便,没必要真的随身携带。”
难怪她家医药箱的东西那般齐全,她擦药包扎的技术也不错,想来都是因为她常受伤之故。
“你现在还常会用到那些东西吗?”
“你说呢?”吉祥扯扯嘴角,自嘲着。
“我想也是。”他笑笑,又问,“你会不会有时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
凉风徐徐,吉祥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无谓的回答着,“不公平?还好啦!反正过着、过着也习惯了。生在台湾。总比生在埃塞俄比亚好,再不继至少也有饭吃是吧?”
“你倒很乐天派。”
“不看开点,我早去跳楼自杀啦。”她将下巴枕在他的肩头上,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听见她的呵欠声。他知道她想睡了,只轻声问,“这几年有没有想过要结婚?”
“结婚?呵……”她打了第三个大大的呵欠,眼角挤出了一滴泪,完全没有戒心的回道:“当然想过啊,可是没人要我有什么……办法……”
“是吗?我看你条件还不错啊。”他轻笑。
“是还好啦……”她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只觉得在他微微摇晃的背上,午后微风轻拂着,阳光暖暖洒落着,很舒服。不知不觉双眼就越瞇越小了。
听着她消失的尾音和细微的呼吸声,又感觉到背上的她完全放松下来的身子。他知道她睡着了,嘴角不觉露出微笑,没再开口打扰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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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键盘的声音在某位流行男歌手温柔的歌声中响着,她抱着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了干净的皂香味。
好舒服……
吉祥漫游的思绪如此想着,一边将脸在柔软的枕头上揉搓了两下,然后才深深吐出了口气。
啊,这种每天睡觉的生活真是糜烂呀。
虽然昏沉沉的脑袋瓜认知到这件事。但她仍然没有起床的意思,反正她现在没工作嘛,多睡几个小时又不会死,所以她依旧窝在凉被中,抱着大枕头,努力着睡觉,继续当她的无业游民,连翻身都懒惰。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瞇成一条线的眼仿佛在微光中瞄见蓝色的枕头、蓝色的床被、蓝色的地毯和蓝色的墙面,可吉祥依然没有多想,只是重新合上了眼,在温柔的音乐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中沉沉入睡。
时光静静流逝,音乐仍在播放着,敲键盘的人却早已停下了动作。
卓毅走进房里,发现吉祥仍在睡,抱着他的枕头的模样,好似三岁娃儿抱着最心爱的玩偶。
他见状,嘴角不觉弯了起来。
八岁、十八岁、二十八岁,似乎无论过了多少年,人们在入睡时都像个小孩。
俯身将她踢开的凉被重新拉上盖好,他在起身前,瞄到她右额角上的疤痕,不觉伸手轻抚着它。
左额上的疤是她自个儿跌下山坡撞到怪手留下的,右额上的这个疤,却是他儿时和同伴玩游戏时不小心砸伤留下的,当时他不知道身后的空地上有人,所以只是一个劲儿的将不要的石头往后丢。怎知她正好经过。
当大伙儿听见叫痛声回头时,乍看到她头破血流的蹲在地上哭泣,他们全吓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跑去叫大人们。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始终脸色死白的杵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大人们匆匆赶来将她送医,他仍是站在原地。
这件事没有人骂过他,也没有人责备他,大人们都认为只是个意外,何况吉祥从小到大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认为是他的错,但是他却将这件事深深记在心中。特别是当他听到大人们在谈论她可能会因此破相的时候,他更是惶惑不安。
虽然最后她额上的伤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怵目惊心;虽然她这些年受的伤不计其数;虽然他也救了她许多次;虽然她早已忘了他当年一时的无心之过,可他依然对她额上的伤感到愧疚,这也是他为什么老是注意着她的原因。
多年来他一直想找机会向她道歉,但她却一副忘得一干二净的模样,让他也不知该如何提起,毕竟他们真的不怎么熟,也因此这事也就这样搁在他心头。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这样豁达,跌倒了她会重新站起来;撞痛了她咒骂两声就OK;受伤了她哭一哭就算了。
她是嘴巴比较坏没错,但却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常常,他会见她嘴里叨念着如意老是同情心过盛的捡些阿猫、阿狗回来,但她却还是会照顾那些猫狗,替那些流浪动物找到新家;更常,他会见到她教训来找她帮忙的朋友,但骂过之后,她还是会帮忙处理那些麻烦。
男歌手浑厚温柔的歌声仍流泄在室内。
在看了她这么多年之后的现在,他想,他是喜欢上她了。
轻抚着她额上几乎巳要淡去的疤,卓毅拨开她额前的刘海,俯身在疤上轻轻印下一吻。
第四章
吉祥完全清醒了,是在半夜找不到应该在房里的厕所时。
蓝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印象派的复制画;墙角则有一个触碰式的红罩立灯,它杵在蓝色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