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忙低着头跟了上去,不敢一个人留在楼下供人参观;她只差没抓着他的衣襬,要他等她了。
赫连傲沉声道:“回你房里去!”
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差点跟进他房里了。
“哦,好。”她尴尬地羞红了脸,有些着慌地点点头,忙转身回房。
“等一下。”他突然又叫住她。
兰儿回首转身瞧着他,只听他面无表情的说:“把这衣服换下,以后别再穿了!”
“呃……为什么?”她狐疑的轻声问。
“很丑!”
兰儿有些受到打击,但她只是难过的低首答应,然后便回房去了。
赫连傲直到她进了隔壁房,才一脸阴沉的进房去。
笨女人,穿那什么鬼衣服,那窄袖几乎是透明的,两只手臂都让人给看光了!还有,那到底是什么鬼腰带?一束紧,她身上的曲线便一览无遗,就见那些男人全盯着她瞧,连饭都忘了吃了。
“笨蛋一个。”他咕哝一声,宽了衣躺上床。
夜深了,月儿爬上半空,像是挂在枯干的老树头上仅剩的一颗黄柚,风一吹,带起微量的尘沙在半空飞扬……
冷月、枯树、飞沙。
这番景象在黑夜里,看起来显得有些苍凉。
兰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她方才的衣裙很难看吗?她觉得不会啊……
他刚才似乎是在生气,气什么呢?她有吃完一碗饭啊。她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了,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沉下了脸。
“唉……”她幽幽的吐出口气,才要垂下眼帘,突然却看见窗户外多了一张男人的脸。
“呀!”她吓得惊叫一声,倏然从床上爬坐起来往内缩,那人立刻退走。
门口在下一瞬被人闯入,她惊恐的抚着心口,看着破门而入的石头。
“什么事?”
“有……有人。”兰儿有些结巴的指着窗口,全身止不住颤抖。
他脚一点地,从窗口飞窜而出,屋外却己不见人影。他很快地巡了一遍,没发现异样,便又赶回她身边。
兰儿可怜兮兮地抱着曲起的双膝坐在床上,还微微发着抖。
“走了,外面没人。”他上前,蹙眉问:“有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她白着脸摇摇头,“他……蒙着脸。”为何会有人在她窗外窥视?
此时,听闻她叫声的李掌柜也赶了上来,“怎么了?”
赫连傲看着她死白的脸,躁郁的道:“刚刚有人在她窗外偷窥。”
“啊?”李掌柜愣了一下,立刻恢复过来,“我马上让人去查看。”
“不用了,我看过了,人已经走了。”赫连傲压下那股怒火,冷静的说:
“我看人不会再来了。李叔,你回房休息,派人送壶热茶上来就好。”
“好。”李掌柜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别抖了!”等李掌柜一退出房,他忍不住轻斥,“下次再有人鬼鬼祟祟,别愣着,那把弓不是给你当装饰用的!”
她抱着膝的双臂收了紧,怯怯的抬首看他,然后小小声的说:“可是,被箭射到会流血。”
听到她说的话,他脸都绿了。妈的,这女人学武学假的啊?!
“你是白痴啊!”他咬着牙,握拳低声咒骂,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格格作响。
兰儿瑟缩了一下,忍不住闭上了眼,将小脸埋在膝头上。
“这里不是黑鹰山,若是那人不怀好意,把你抓去卖了,你还他妈的要帮他数钱吗?!会流血?他要是不流血,就是你要流血了!你这个笨女人!”赫连傲气得想扁她一顿,幸好他还记得现在是晚上,要是骂太大声会吵醒别人,所以只是走上前低声臭骂。
他见她将脸埋了起来,便命令道:“把脸抬起来,不准哭!”
令他意外的是,当她咬着下唇抬起脸看他,脸上半滴泪也没有,只是轻声的说:“我没哭。”
不知为何,这情况让他更加火大。
敲门声响起,他提高音量,冷声道:“进来!”
小二哥提了壶热茶进来,见他神色不对,匆匆放下了茶壶,忙又退了下去。
来到桌边,他提壶倒了杯茶给她,得极力克制才能避免把茶杯给捏碎。
“喝掉!”他恶狠狠的说。
兰儿忙接过,双手捧着瓷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将热茶喝掉。
他盯着她将整杯热茶喝完,直到她不再发抖,才咬牙命令,“睡觉。”
她乖乖的照做,但却不肯闭上眼,只小声的说:“你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走?”
他瞪着她,下颚绷紧,久久才一揽长袍,跷着二郎腿在桌旁椅上坐下。
兰儿见他不打算走了,才安了心,闭上眼睡觉。
赫连傲望着她白净的容颜,等她入睡后,才没好气的支着下巳,斜瞪着窗口吐出一口闷气。
妈的,那偷窥的王八蛋要是被他逮到,他一定先扁一顿再说!
第二章
骆驼是一种脾气又倔又坏,全身散发着腥臭味而且又愚蠢的动物,不高兴时还会对人不屑的翻出厚厚的嘴唇,然后喷人一脸又臭又黏的口水;而且它死爱记仇,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一只骆驼,它会记恨一辈子,然后趁你不注意时咬你一口。
所以饲养骆驼的商旅都很有一套,他们通常都很小心,而且在休息时,会拿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给脾气不好的骆驼,让它嚼衣服泄恨,这样再度起程后,那只骆驼才不会常常闹脾气。
这天早上,很不幸地,兰儿招惹到了一只骆驼。
她又惊又怕的看着那只全身是毛的双峰骆驼,它用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铜钤大眼忿忿的瞪着她,窄小的鼻孔还不断喷着气,它那一排又大又黄还渗着黏黏口水的牙齿则死命地咬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而披风的另一头就在她的手上。
她其实早吓死了,很想放开衣服不要和它争了,但是这披风是石头的,要是她放手,这披风一定会被它给嚼烂的。所以她虽然很害怕,还是固执地紧抓着披风的另一头,和这只笨骆驼争抢着。
敦煌大街上,就见一个看似怯懦的姑娘和一只骆驼对峙着,一个用手紧抓着,一个用牙紧咬着,两边都死不肯放,引来了好奇看笑话的群众。
“姑娘,加油啊!”有人用回语喊了句,其它人也纷纷加入,七嘴八舌的帮她加油。
“放……放开!”兰儿有些结巴,语音微弱、毫无喝阻之力;而且因为太小声了,还几乎被加油的人声给淹没。
那只骆驼用小鼻孔喷了口气,搧动长长的睫毛,仍然紧咬着不放,甚至还用力撇过头,想将那黑色的衣物强抢过来占为己有。
“这……这不是你的,还给我──啊……”她话才说到一半,那只骆驼仗着蛮力往后退了两步,兰儿整个人被它突然带向前,一个没站稳,直往前栽。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本以为她会跌个狗吃屎,却见一眨眼这姑娘就被人给扯住了腰带,硬生生的将她往后拉了回来。
兰儿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进一副刚硬的胸膛,还敲到了一块圆铜扣环,她一吃痛松了右手,直摸着疼痛的后脑,下意识的一回头——-
“呀!”兰儿低呼一声,发现拎着她腰带的人是石头,而且他看起来……呃,好象在生气的样子。
“放手。”他咬牙克制脾气。
她赶紧缩回摸着后脑的右手。
“我不是说这只,是另一只!”他凶恶的低咆。
兰儿吓得轻震了一下,左手却仍抓着披风,畏缩的道:“可是……那那那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