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有多怨恨自己的父亲,毕竟彼此有血缘关系,要鼓起勇气摧毁对方,并不容易。
她不忍地望他。“你坚持不从政,就是不希望跟长辈们同流合污吗?”
他闭了闭眸。“我很早就立誓,有一天一定要揭发这一切。”
“你觉得现在就是时候了吗?”
“我爸那人疑心病重,他知道我对我妈的死心里一直有疙瘩,并不是完全信任我,如果我拒绝谢爱云的婚事,又让他查出我们俩的事,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你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自己。”她向他保证,并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他原本的计划。
他明白她的用心,微笑地亲了亲她鼻尖。“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能冒一丝风险,不管是你的身体或你的心灵,我都不要你再受伤。”
“樊亚……”她感动得无法言语。
“我本来也想再多等几年,等我手上握有更多的筹码,更有能力保护‘弘京科技’的时候,再来摊牌,但现在……”他微微揪眉。“与其让我爸先一步把我踢出‘弘京’,不如由我这边先发动。”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李相思自责地咬唇。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必提前跟自己的父亲全面决裂。
“别这么说。”他安慰地捏捏她手心。“其实现在摊牌也好,刚好柏琛决定退出政坛,我本来一直担心他受我爸影响,会跟着做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我不想这把火烧到他身上,要是他也受牵连,恬雨一定会很伤心。”
“可是‘弘京科技’怎么办?如果检调单位开始介入调查,‘弘京集团’旗下的企业一定都会被卷入,就算‘弘京科技’一直都干干净净,也不能幸免,我担心公司股票会狂跌,银行也会抽银根。”
“这个我也想过了,到时肯定免不了面临一波财务风暴。”殷樊亚沉吟。之前他曾想过,利用妻子娘家的势力帮助“弘京科技”度过财务危机,但现在他既然决定不娶豪门千金,这条保命路等于断了。
“我想,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你稳住‘弘京科技’。”李相思忽然说。
他愣了愣。“谁?”
“他在一家国际性投资集团工作,很受高层信任,他手上可以动用的资金……有数十亿美金吧。”
这么厉害?到底是何方神圣?殷樊亚念头一转,立时猜到。“该不会就是你那个‘恩人’吧?”
李相思默默点头。
殷樊亚眯起眼。提到她那个恩人,他就不免有气,虽说他相信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但一想到对方有能耐号令他最爱的女人,他还是很介意。
仿佛看透他的不愉,李相思主动解释。“我十六岁那年,我哥哥欠下大笔高利债,他还不起,便把我卖到风化场所抵债,我逃了出来,昏倒在暗巷里,是他救了我。”
“有这回事?”殷樊亚又是震惊,又是心疼,没想到偎在怀中的这个女人曾吃过的苦远超过自己想象,他不觉更圈紧她,恨当时对她伸出援手的人不是自己。
“看来,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那个恩人。”他哑声感叹。
李相思淡淡弯唇。“他其实人还不坏。”
“那他为什么派你来我身边呢?又为什么要逼柏琛跟恬雨离婚?是针对‘弘京’还是针对殷家?”
“是殷家。”
“是殷家政坛上的敌人吗?”
“不是。”
“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也不是政敌,那他是为了报复喽?”殷樊亚若有所思地揉着下颔,很快便切中要点。“他恨我们,为什么?”
“他其实并不恨所有的殷家人,我想他甚至很欣赏你,只是……”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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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卫襄。”
殷樊亚深思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虽然早从李相思口中得知“恩人”的真实身分,但当真正见到面时,他仍是百感交集。
“好久不见了,樊亚。”卫襄淡淡颔首,邀请他进日式包厢坐下。
殷樊亚坐上榻杨米,女服务生为他斟了一杯清酒,才悄然退下,拉上纸门。
卫襄率先举起酒杯示意,他也跟着端起,两个男人干了一杯,算是正式打过招呼。
“听相思说,你是为了整倒殷家而来?”殷樊亚开门见山。
卫襄也很爽快。“我是有这个打算。”他顿了顿,嘴角怪异一扬。“本来是想把相思埋在你身边当暗桩,没想到她反而倒戈向你那一边了。”
殷樊亚悠然一笑。
“你对她是认真的吧?”卫襄锐利地直视他,似是想看透他的真心。“如果打算利用相思反过来对付我,劝你少白费力气。”
“怎么?你也会为一颗棋子担心吗?”殷樊亚似笑非笑。
卫襄不悦地拧眉。“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殷樊亚淡淡牵唇,这两个字令他对面前的男人陡增几分好感。“你不用担心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从今以后,我会保护她。”
“说得好像她是你所有物似的。”卫襄嘲讽。
“她的确是‘我的’。”殷樊亚挑战地回应。“所以麻烦你这位‘恩人’,以后请不要随便打她的主意。”
卫襄冷嗤一声,仿佛很不屑这种宣示主权的声明。
殷樊亚也不在乎他是否很鄙夷,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直接切入正题。“事情的原委相思应该都跟你说了,既然我们目标相同,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卫襄不置可否。“我知道政坛上早就有人想对付殷家了,如果能拿到你手上那些资料,他们一定很高兴。问题是你这个殷家人,真的狠得下心大义灭亲吗?”
“你不相信吗?”
“我确实有些怀疑。”
“难道你要我先把光碟资料交出来给你吗?”
“你愿意吗?”
“当然不行。”殷樊亚冷冷一笑。“在没有确保‘弘京科技’安全无虞前,我不会笨到交出资料,贵投资集团的资金一定得先进来。”
“这样事情就有点难办了,我也不能确定你最后会不会反咬我一口。”卫襄故作沉吟。“要谈合作可以,不过你们殷家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跟我谈。”
殷樊亚目光一闪。“你是说海蔷吗?”
卫襄沉默。
不否认也就是承认了。殷樊亚轻声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海蔷!”
卫襄神情一凛。
“海蔷嘛,你要我安排你跟她见面也可以,只不过……”殷樊亚停顿,故意吊他胃口。
“只不过怎样?”
“有件事我想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海蔷她……失去了部分记忆。”
“什么?!”卫襄震惊,脸色一下刷白,藏在桌下的拳头狠狠掐紧。“你是说她忘了我吗?”
“她知道你。”殷樊亚慢条斯理。“但关于你的事,她到底记得多少,就难说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你不是说我们殷家唯一有资格跟你谈的人,只有海蔷吗?那你就直接去问她吧。”殷樊亚好玩地逗着濒临发飙的猛兽。
卫襄咬牙,强抑住翻桌的冲动。
“我先警告你,海蔷对我也很重要,我很喜欢她,所以你最好别伤害她。”
不过看样子可能不会吧?殷樊亚闲闲地想,起身。“我会尽快安排你们俩见面。”
他拉开纸门,在离去前,忽然想到什么,回身抛话。“关于相思的事,谢谢你了,神仙教母。”谢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
“什么神仙教母?”卫襄粗声问,完全状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