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另一幅画作前,楚宁忽然凝神专注的观看起来。
白天羽很快的发现她的专心,柔声道:“这是赛雷斯汀,是毕加索蓝色时期的作品,赛雷斯汀是位瞎了一只眼的老妓女。你很喜欢这幅画?”
楚宁轻轻地点头。几年前她曾经打过这幅画的主意,起因于秦哥店里的那幅复制画,每次秦哥在看画中的老女人时,眼中都会闪过一丝哀伤,于是她便想到要把真品偷回来送他,但秦哥不准,还为此训了她一顿。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所以印象深刻。
不过她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秦哥和这幅画究竟有什么渊源。
画中的老女人看起来历经沧桑,未失明的眼中透着不明的情绪,让人看了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愁意。
说老实话,比起毕加索后期的作品,她比较喜欢这幅画。每次看到这画,她总是在猜测着赛雷斯汀背后的故事。
其他的画作他们很快就看完了,离开拥挤的展览区到了外头,楚宁忍不住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实在不习惯和那么多的人共处一室,还是外头的空旷好多了,至少没了在室内的压迫感。
一阵强风吹来,让她眯起了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哈啾!”快入冬了,虽然天上高挂着暖阳,但楚宁还是觉得有些冷,鼻子一痒便打了个喷嚏。
“很冷?”
楚宁点点头,一副可怜样,希望他能放她回家睡觉。
结果白天羽摸摸她的小脸说:“你看你脸白的,你就是太少出来晒太阳、太少运动,所以才禁不起风吹,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她听了实在很无力,只能一脸苦瓜的看着他。
白天羽无视她的可怜样,牵着她的手走下楼梯,边走边道:“接下来我们去阳明山走走,我再带你去吃土窑鸡。”
听到还要去阳明山,楚宁登时垮下双肩,认命地任他牵着走,唯一让她觉得好过点的,就是听到有好料的可以吃,多少让她有点安慰。
啊,如果他只负责煮菜,其他的别管她,那该有多好!
可惜,唉!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
来到阳明山,因为不是花季,所以只看到一堆又一堆的树丛。白天羽带着她这边走走、那边晃晃的,走得她的脚都快断掉了。
等到好不容易白天羽觉得她的运动量够了,才回头往停车场方向走,这时楚宁精神一振,知道他终于打算带她去吃土窑鸡了。
坐上车前座,这次她倒是没有倒头就睡,反而心情愉悦的打量着路上的景色。
老实说,她真的是很久没在白天出门了,就算去秦哥那里,她也会在太阳下山后才出门。因为她觉得在黑夜中,别人比较看不清楚她的面貌,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她喜欢黑夜胜过白天,从小就是。
一路上景色怡人,楚宁见他把车子开进一条小路,没多久便来到一处古老的深宅大院。
奇怪?不是说要带她去吃土窑鸡吗?来这里干嘛?
楚宁狐疑的转头看他,这地方可一点都不像在卖土窑鸡的。
“到了。”他笑着说。
见他把车停好下了车,她也只好乖乖的跟着下车。
“这是我家,我在这里长大的。”说完,白天羽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他家?他家不是在她家楼下吗?
“妈,我回来了。”白天羽一进门就喊道。
没多久,一位福泰的妇人便从一扇门后走了出来。“怎么那么晚才到?”
门一打开,一阵土窑鸡的香味就传了过来,引得楚宁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
“我们去阳明山逛了一下。”白天羽笑着说。
楚宁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他老家,他父母住在这里。不过,他带她回家见父母是什么意思?
她心头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被他握住的手就想抽回来,但他却握得更紧。
“妈,她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宁,姓楚。”
什么啊?这是什么介绍词,怎么好像在介绍女朋友一样。
楚宁更加心慌意乱,一急之下更想抽回小手,以免造成他母亲更大的误会。结果怎么也抽不回手,她脸上只好僵笑着,另一手干脆也伸过来试着扳开他的手指。
原来她就是那位不会说话的女孩。方素绫微笑的望着急着想把手从儿子手里抽回来的楚宁,自从上星期儿子和她提过这女孩后,她就很想见她。
虽然儿子嘴里说是看她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外,又不能说话,所以才对她多加照顾,但这女孩却是继罗芸和楚蒂之后,儿子将名字挂在嘴上超过三次的异性。自己生的儿子,他的个性怎么样她当然很清楚,虽然在外面花边绯闻乱传一通,但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而且还会和她这个妈说的,就只有罗芸、楚蒂和这位小宁了。
“还杵着干嘛?去洗手吃饭了。”方素绫假装没看到两人的拉扯和楚宁脸上的懊恼,转身走进厨房准备饭菜。
看来儿子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却懂得先把东西霸住再说的道理,这下她便不用太担心了。
一等方素绫离开现场,楚宁立刻改扳为拍,而且是很用力拍打他的大手,要他放开。
看见她双眼冒着怒火,白天羽搞不清楚状况的问:“怎么了?”
楚宁气得指着他死握着不放的手,又指指他母亲消失的方向。
“我妈?你担心她吗?放心,她人很好的,我昨天就和她说过要带楼上的邻居小妹回来吃饭,她知道你不能说话,不会介意的。”白天羽安抚道。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却误打误撞的解释了不少事。
不能说话?
又一位误认她是哑巴的。他从来没开口问过她,她早怀疑他一定误会了,但她也懒得解释,以免引起许多麻烦,不用说话正好。
但是邻居小妹?!
呃,难道这次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他了?都怪他刚刚那暖味的介绍词,才会害她想歪,还有刚才他干嘛死不放手?真是的。
楚宁在心里直念,却不知道白天羽是怕她太紧张,所以才会一直抓着她的手。自从那次带她去医院复诊后,他就知道她不喜欢面对人或和人太接近,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她会变得特别紧张,几乎所有的神经都绷得死紧,身子还会下意识的变僵硬。
他以为因为她是哑巴,所以在面对人群就会紧张害怕,怕被人排斥、怕被嘲笑,所以不论是在展览会场或是在阳明山,他都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身边,替她将人群隔开,而且从头到尾都握着她的手,怕她太过紧张害怕,也因此她刚才要抽手,他才会死不肯放。
“放心。”他轻捏她的手,温言安慰道:“我妈人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我的厨艺都是和她学的。”
是吗?那表示他母亲煮的东西更好吃喽。
楚宁睁大了眼,立刻带头走在前面,准备洗手吃土窑鸡。
午后的徐徐凉风,吹得人通体舒畅。
似乎是知道楚宁的不自在,方素续并未在楼下久留,吃过饭后就上楼去了。白天羽忙着收拾善后,她则吃饱喝足的坐在椅子上看他收拾。
不是她不懂得礼貌,实在是她本来就不太懂得做客的道理,事实上,这里是除了那群亲戚之外,她第一次经过主人邀请光明正大进入的屋子,而且还不是挺心甘情愿的。
她一向不懂得该如何和人相处,就连眼前的白天羽,也是因为他的过度主动,她才变得较能接受他。